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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蘭咬緊牙關,終於說出來: 今天在小校場,天祿他 被害了!
咕咚一聲,大香腿一軟,坐倒在地,站不起來,呆了半晌,嗚嗚地哭開了: 二師兄,你好冤啊! 我怎麼不早點兒下手哇!
英蘭按下心頭的萬般感慨,問道: 那麼你是收到我寫給你的信箋了?
大香詫異地抬起圓圓的臉: 沒有哇?
那你這腰牌和戈什哈衣帽?
大香抹著淚,嘆了口氣: 說起來也就險得很了。是我偷的!從府裡侍衛屋裡偷的!我又沒偷過東西,一點兒動靜就把我嚇個半死!剛偷回我住的小屋,沒來得及藏呢,偏趕上夫人來找我,就叫她發現了!
海夫人竟知道這事? 英蘭急問。
我那會子也嚇得魂不附體!可海夫人為人慈悲大度,她說,一旦城破,她和海都統食朝廷俸祿,守土有責,一死乃是本分,奴僕輩於朝廷於國家都無必死的道理。她聽我說偷腰牌衣物是為自己出城逃命,反倒賞了我五兩銀子叫我快走
真難得,如此暴戾的海都統,竟有這麼一位明白事理的賢夫人! 天壽不由得脫口而出。
英蘭忙說: 那好,快跟我們一道走吧!
大香搖頭,還搖著胖胖的小手,說: 不,不!當初若不是海夫人,我大香早就淹死在江裡餵魚了!眼下她正在危難之中,我若棄她逃走,不就是忘恩負義了嗎? 再說,我若留下還不至於就死,你們若不快走,可真的要活不成啦! 別再嗦啦!快走快走!
英蘭追著問: 我們不走,怎麼就活不成?
天壽也說: 莫不是城破之後夷人要屠城?
大香跺著腳,急得幾乎發怒,連連叫道: 別問了別問了!趕緊走趕緊走!再不走可就晚啦!
英蘭說: 你救人救到底,把話說清楚好不好啊!
天壽說: 三姐姐我們都感你的大恩,可不說明內情,我們怎麼能撇下你就走掉呢?
大香皺眉咬牙,半晌不語,突然嗚嗚地哭出聲,斷斷續續地邊哭邊說:
我本不該告訴你們的呀! 昨天,海大人從小校場回府,就大發雷霆 說鎮江這些刁民逼得他沒能把一應漢jian斬盡殺絕 跟著來人稟告,說西門邊的民房被燒,連帶駐防兵營也燒了 海大人當下暴跳如雷,又拍桌子又踹椅子,眼睛像火炭,嚇死人!他 像老虎那麼吼叫 說,鎮江的漢人全都是漢jian!沒一個好人! 還說這把火就是這些漢jian放的,不先把漢jian治住城就沒法子守!後來他就 嗚嗚嗚
他就怎麼啦? 其他人都急著問。
我聽見他發的令 說明日拂曉,以青州兵做前導,本營駐防旗兵殿後,從西門開始巡行,逢人就殺,先殺盡行人,然後逐戶搜查,逐戶誅殺! 還說不幾日城中漢jian就可殺光,只留駐防旗兵及青州旗兵在城,鎮江就可確保無事 嗚嗚 我在都統府,他總不能連府中人也殺掉吧,你們 你們還不快跑!
極度震驚。人們渾身的血似乎冷得凝固了,誰都說不出話來。
從古至今,可有過如此守城法?可有過這樣的守城將軍?
這是人還是獸?
天壽滿臉絕望,一反她溫文沉默羞怯的常態,發瘋似的用力捶著自己的胸膛,跺腳大喊: 洋鬼子夷人!你們就快點兒攻城吧!快點兒破了城吧!老天爺要是還可憐我,就讓我跟這些該死的夷人、這該死的海都統一起死了吧!
英蘭趕緊摟住天壽,極力撫慰;大香卻嚇住了,止住嗚咽,正要跟著勸解,一看自鳴鐘,頓時著急: 快到子時了,你們趕快呀! 我也得趕緊回去了!
英蘭回頭望著她問: 你回去可怎麼交代呢?
大香一副豁出去的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