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第1/3 頁)
除了縣委辦公室出具的正式公函之外,他身上還帶著一封由聶鳳至寫給花家舍人民公社書記郭從年的親筆信。這封信封了口,不能拆看,老虎囑咐他親手將這封信交給郭從年。在此前的一封來信中,聶鳳至以較大的篇幅介紹了郭從年其人。
1949年,郭從年的部隊在攻打瀘州城的時候,聶鳳至曾救過他一命。這人原是三十八軍的一名副師長,作為林彪手下赫赫有名的十八悍將之一,參加過兩次四平會戰,從東北的嫩江一直打到海南島。&ldo;此人善權謀,性格怪癖,其人其事常有出人意表者。由於戰功顯赫,對我江南新四軍不屑一顧(這當然是十分錯誤的),平常最不愛聽&l;新四軍&r;三個字。所以你在與他打交道時,須十二分小心。為了工作方便之計,最好不要洩露自己的身份……&rdo; 聶老虎還說,自己曾救過他一命,竟也被他引為奇恥大辱。這個人很喜歡搞惡作劇,他的對手們,不管是
國民黨軍,還是日本人,大部分都是在笑聲中死去的,即便是在最嚴酷的戰鬥中也是如此。十年前,他拒絕了林彪要他進入空軍的命令,隻身一人回到花家舍,做起了&ldo;山大王&rdo;。1954年,他曾奉命重新應徵入伍,趕赴朝鮮,可他還沒有抵達平壤,停戰協定就簽字了……
汽車抵達竇莊時,譚功達仍然張著嘴,靠在車窗上酣睡。滿身油汙的司機手裡握著一把大扳手,走到他跟前,拿扳手在椅子的靠背上&ldo;篤篤篤&rdo;敲了幾下,他才猛地驚醒過來。原來,車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時間已經是中午了。熾烈的陽光曬得玻璃發燙。除了大楊樹上陣陣的蟬鳴之外,他聽不見任何聲音。不過他還是趕緊點了點頭,抹了一下滿嘴的口涎,抓起公文包,從車上下來。
當他四下張望,向人打聽渡口的方位時,依然殘睡未醒,恍恍惚惚。太陽明晃晃的,天空澄澈如洗。一個在汽車站前買涼茶的婦女坐在樹陰下,一邊用扇子驅趕著蒼蠅和飛蟲,一邊朝旁邊的巷子指了指,對譚功達道:&ldo;你聽見鑼鼓聲了嗎?&rdo;
譚功達靜心一聽,遠處果然有鑼鼓聲隱隱傳來。
這位婦人即便是抿著嘴,兩顆大門牙依然暴露在外:&ldo;你出了這個巷子,往東一拐,就可以看見渡口的船了。不過要快一點,共青團秧歌隊的鑼鼓一停,船就要開了。&rdo;
譚功達出於感激,連喝了她兩杯茶,剛想離開,大暴牙婦女又把他叫住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譚功達好一陣子,這才似笑非笑地說:&ldo;那條船有兩條跳板。你上船的時候,最好走左邊的那一條。&rdo;
&ldo;為什麼?&rdo;譚功達一愣,滿臉疑慮地看著她。
那女人詭譎一笑,未再說話。
譚功達走進了一條覆滿莓苔的陰暗的巷子。聽到鑼鼓聲漸漸平息,不由地加快了步子。跑到巷子口,他看見不遠處的樹林邊有一片狹窄的河灣,水面上長滿了茂密的蘆葦。一批身背腰鼓,穿紅掛綠的秧歌隊員正在上船。他們排著隊,在走上跳板的時候,仍然在打著腰鼓。
其實,時間完全來得及。譚功達在火辣辣的陽光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到渡口邊,上了船,在船艙的一個角落裡大口大口地泛著酸水,而排隊上船的共青團員仍有一小半還留在岸上。船艙裡瀰漫著脂粉和機油的氣味。竹製的頂棚篩出細碎的陽光,像銅錢一樣,隨著船身的搖擺在船艙裡跳動不已。舵工赤著腳,敞著胸,黝黑結實,在船頭船尾走來走去。那些秧歌隊員進了船艙也不消停,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嘰嘰喳喳地嬉戲打鬧。
譚功達拿起草帽,扇了扇風,正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忽聽得&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