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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菊殘霜枝(25)
姚佩佩覺得渾身又累又乏,連骨頭都一陣陣痠痛,可往床上一躺,卻沒有絲毫睡意。她注視著桌子上譚功達送她的那隻小泥人,不免胡思亂想起來。
那個小泥人像個小老頭,望著她笑。往常,佩佩每次朝那兒看一眼,都覺得它憨態可掬,令人忍俊不禁。可今天細細一看,才猛然發現,原來它的笑容暗含著諷刺,似乎在嘲笑自己的處境。她伸手把那泥人抓過來,恨不得立刻將它扔在地上摔個粉碎!可猶豫了半天,還是有點捨不得。只得將它轉了個身,仍舊放回桌上。可泥人的屁股是撅著的,似乎正在惡作劇般地脫下褲子,那嘲諷的意味反而更加令人刺心。她只得轉過頭來,不朝桌邊看。可一閉上眼睛,那個沒有見過面的乞丐和那個拖油瓶的孩子在她腦子裡重重疊疊,也在向她擠眉弄眼。她把譚功達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要緊的話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事情最終以這樣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草草收場,怎麼也覺得不甘心。她覺得枕巾上濕乎乎的,就把枕巾擼到一邊,可枕芯也是濕的。
第二天,姚佩佩從床上醒來,發現自己又要遲到了。趕緊爬起來,匆匆洗了一下臉,早飯也沒顧上吃,就急匆匆地趕去上班。姑父坐在
客廳的藤椅上看報紙,見佩佩心急火燎地往外走,便笑道:&ldo;佩佩,怎麼,星期天也要加班嗎?&rdo;
姚佩佩在腦袋上使勁拍了下,把肩上的揹包重新掛在門後,對姑父道:&ldo;哦,我忘了今天是星期天。&rdo;
姑媽端著一碗稀飯從廚房裡出來,對佩佩笑道:&ldo;都快要成家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整天暈頭暈腦的。&rdo;
佩佩聽見姑媽的話中另有所指,從她手裡接過碗筷,問道:&ldo;成家?誰要成家了?&rdo;
姑媽詭秘地一笑,一句話沒說,回廚房去了。
姚佩佩在餐桌上吃早飯,心裡七上八下的。她看見桌子中央擺著一堆光鮮漂亮的禮品,便用筷子頭撥了撥,一件件的數著看。有獅峰的龍井茶,有蘇州的塘醴魚罐頭,廣東潮州的鵝肝,西湖的蓮藕,高郵的紅油鹹鴨蛋……還有兩條牡丹煙,兩瓶茅臺酒,都是平常不太見到的稀罕之物。心裡覺得有點奇怪,怎麼會有人給家裡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佩佩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忽又記起姑媽剛才成家不成家的一番話來,便放下筷子,把碗一推,對姑媽道:
&ldo;咱們家來親戚啦?這東西是誰送的?&rdo;
姑媽兩腿夾著個白瓷盤,正坐在路檻邊的亮處剝毛豆,笑道:&ldo;我們不來問你,你倒問起我們來了。你這丫頭,如今人大鬼也大,什麼事情都包得嚴嚴實實。這麼好的一樁親事,難道還怕我們攔阻不成?&rdo;
佩佩見姑媽的話越說越離譜,一下就急了:&ldo;什麼親事不親事,這禮到底是誰送的?&rdo;
姑媽看見佩佩面紅耳赤,急得聲音都打顫,似乎是蒙在鼓裡的樣子,心裡也覺得奇怪,便正色道:&ldo;這禮是一個姓金的人送的。難怪他有錢,名字也鍍了金。東西還不止這些,絲綢和布料都叫我收到櫃子裡去了。&rdo;
聽說是個姓金的,姚佩佩嚇得勃然變色,急道:&ldo;他,他到咱家來過啦?&rdo;
&ldo;他本人倒是沒來,東西是讓一個女的拎上來的。我原先還以為她是個媒人,可見她長得那麼年輕,打扮又入時,怎麼看也不像。問她叫什麼,她只說自己姓田,在家裡坐了大半宿,快到十二點,這才走的。我問她對方的生辰八字,合還是不合,想幫你算算。那人出手這麼大方闊綽,來頭一定不小,只是不知道他在哪裡發財,田同志只是笑,說她也不清楚。&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