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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句話進到他耳朵裡,繞過一圈後要費很大的勁,才能闖進被發燒統治的大腦,將意思送達。
「都行。」許久後他輕聲回應。
溫斯沅思索片刻,拿出手機搜尋附近醫院。
「那就先去醫院量個體溫,如果燒得不嚴重,可以再考慮回來。」
他說完,正好查到醫院地址,不算太遠。
正想要打車時,手機螢幕忽地被一隻手蓋住。
「不去醫院。」吳鹿洺的聲音依舊輕輕緩緩的,但語氣很堅定。
溫斯沅動作一頓。
這是他跟吳鹿洺接觸快一個星期下來,第一次見吳鹿洺確鑿地對一件事情說「不」。
他朝吳鹿洺看去,正好看到一片雪花掛到吳鹿洺的睫毛上。
天寒地凍的,雪花沒有那麼快消融。
白色的一小片逐漸濕潤了少年烏黑的睫毛。
大概是感覺到涼,吳鹿洺的睫毛輕顫了兩下。
睫毛上的雪沾到下眼瞼,他一雙霧濛濛的眼睛逐漸泛上紅。
「家裡有溫度計,」可能是見溫斯沅許久沒有應聲,吳鹿洺又輕聲道,「也有藥,我經常低燒,每次都是吃那些藥,吃了睡一覺就能好,不要緊的。」
溫斯沅聽到吳鹿洺的後半句話,腦子空白了一瞬。
空白過後的第一反應是,他好像知道吳鹿洺為什麼幾乎不出家門了。
溫斯沅輕擰起眉頭,少有地對自己做出的決定產生了不滿。
至少應該再瞭解清楚一些的。
吳鹿洺雖然整個人反應很遲緩,但慢半拍的大腦並沒有影響他的常規判斷能力。
他似乎是看出了溫斯沅的心中想法,慢慢收回放在按在溫斯沅手機上的手,又道:「跟出門沒有關係,我每隔半個月就會燒一陣,距離上次發燒,也差不多半個月了。」
吳鹿洺的話並沒有讓溫斯沅的臉色好轉。
溫斯沅看著面前單薄得像是風一吹就能被風帶走的人,心底湧動著些許怪異的情緒。
悶悶的,隱約還摻雜著些許別的什麼。
那點道不清的情緒讓他迫切地想問吳鹿洺點什麼。
比如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為什麼會經常發燒?
每次燒都要燒上一陣是多久?
疼嗎?
難受嗎?
但問題卡在喉嚨裡,很有自知之明的一個都沒有往外冒。
吳鹿洺一直以來包裹得密不透風的不是隻有身體,軀殼下的內裡,才是他埋起最深的。
在溫斯沅的思緒尚未回籠得完全之際,吳鹿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沅哥,我們回家吧。」
他的聲音很輕,看著溫斯沅的眼神卻很認真。
溫斯沅對上吳鹿洺的視線,暫時按下了其他紛亂的想法,答應了一聲:「好。」
回去是坐的計程車。
一路上吳鹿洺很安靜地閉著眼睛靠著窗,快到家時,他才忽然睜開眼睛,對溫斯沅道:「沅哥,一會外公外婆問的話,你可以幫我保密發燒的事嗎?」
溫斯沅聞聲看向吳鹿洺。
就聽見吳鹿洺又道:「他們擔心,晚上就會睡不著覺一直在我房間守著,老人家年紀大,身體吃不消。」
計程車開進燈光幽暗的小巷。
黑漆漆的車廂裡,溫斯沅看著車窗前吳鹿洺模糊的輪廓。
吳鹿洺的聲音越輕,越平和,越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般輕描淡寫,溫斯沅的喉頭就越發緊得厲害。
因此他靜默了半晌,最後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只是答應了一聲「好」。
計程車到小屋時已經臨近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