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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相信,就好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不懂,商場偶遇爸爸同事的那一天,他提起小志哥和叫「嫿」的嫂子,他們對視了一眼,露出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噢,是啊。」他們說,「該辦婚禮了吧,齊臨你今年多大?已經十四了?要是再長大幾歲,說不準能給他們當伴郎,那得迷死多少小姑娘啊。」
可是就算看懂了又能怎麼樣?
就算他看懂了七夕的鮮花,看懂了清空乾淨的聊天記錄,看懂了別人眼底的心照不宣……
那外婆說「你要多陪陪媽媽,勸她別和你爸置氣了,家和才能萬事興」,爺爺說「齊臨,那些女人家的風言風語你少去聽,好好學習才是要緊事」,應該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媽媽常年被打摺紙巾、洗衣液和糧油調味料充斥的淘寶訂單裡,突兀地多了一件情趣內衣;瀏覽器搜尋記錄裡除了查菜譜、搜單詞和單親家庭會不會對孩子心理有影響之外,多的那一條「太久不做出血了,男人會覺得掃興嗎」……應該看得見還是看不見?
他早就不記得自己那時的感受,可能也沒什麼感受,他像什麼也不知道一樣平靜,平靜到多年以後,仍然要被媽媽這邊的親戚指指點點——
「你知道你媽媽為了你受了多大委屈嗎?」
「你爸簡直是個畜生,他怎麼不真被炸彈炸死!」
「你就跟個傻子一樣什麼都看不出來,你媽媽被他們欺負死也不見你出來幫她。齊臨,舅舅跟你說實話,要不是你媽攔著,我真想一腳踹死你給她出氣……」
平靜到於言μ就算親眼見到那個叫「嫿」的女人,他心裡也沒生出多激烈的情緒。
她留著及腰的長髮,穿了一條鵝黃色的連衣裙,從書架與書架之間出來時,剛剛好對上了爸爸的視線。
他們兩個人對視的樣子,很明顯不是陌生人,齊臨忘不了那個清純漂亮得像個女大學生一樣的女人臉上浮起的那種意味不明的笑意,和爸爸看到走過來的自己,慌亂錯開、只露出一半的笑容。
是如初一轍的曖昧與熟稔。
爸爸早不記得他隨口扯的謊,站在書城的收銀臺前對他介紹:「這是爸爸的朋友,許秋嫿。齊臨,叫秋嫿姐姐。」
「什麼姐姐啊,我兒子都上初中了。」女人朝後招了招手,卻沒喊出來人。
她只能回到書架後面,把一個滿臉不情願的男孩拎了過來,「越越,給叔叔和哥哥打個招呼。」
「我不認識他們。」男孩頭也不抬,懷裡抱了本大塊頭的書。
「你聽不聽話?!」女人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嫩黃色的指甲在他耳垂掐出了紅印,「喊了就認識了,對媽媽的朋友不可以這麼沒禮貌。」
男孩像不知道疼一樣,擰著脖子不鬆口:「喊了也不認識!你的朋友那麼多,我要挨個認識一遍嗎?」
爸爸主動出聲,用叛逆期一類的理由打圓場,又讓齊臨陪男孩去樓上看書。
男孩看都不看他:「用不著。」
爸爸俯下身,語氣溫和得包容這個不懂事的孩子:「越越,哥哥讀書很厲害的,你知道他在哪個學校上學嗎?」
男孩揚起臉,他的眉眼還未長開,卻有著不輸給親媽的好相貌,不高興的樣子也讓人無法生出不悅。
他像只不識好歹的貓咪,翻了個明目張膽的白眼:「關我什麼事?」
他們應付不來這個油鹽不進的男孩,索性把他扔給了齊臨。
齊臨不喜歡帶小孩,隨手抽了本書翻看,可男孩此刻的表現卻與剛才愛答不理的反應截然相反。
他坐在樓梯的倒數第二階上,託著臉頰,一臉無聊地看著那兩個人躲在角落裡偷偷牽手,他的媽媽在別的男人懷裡笑得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