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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折騰不費神,也不會冷不丁爆個特大事故,搞得人心力交瘁。
屋外清清冷冷下著雨,棚子裡有小火爐燉著湯。
溫鬱佈置碗筷時抬頭往外看,院子裡的石榴樹枝葉繁密,滴水細密猶如珠幕。
他動作停頓了幾秒。
這算是生活終於放過我了嗎。
他有種安穩許久以後才萌發的慶幸。
要是一直都是這樣,也很不錯。
不貪求更多了。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
溫鬱起了個早,還換了身運動裝出去晨跑一老圈,帶了豆漿油條回來。
顏晚馨吃完利落地洗了碗,吩咐他提前準備一把傘擱在辦公室裡,在廚房裡目送兒子出門。
等院門關上,她怔了很久,然後返回自己的房間。
她的臥室從前很擁擠,塞滿了各種東西,好幾個櫃子靠在一起,東西老是沒地方擱。
現在少了一半的衣服,結婚照也從牆上摘下來,像是突然多了十幾個平方。
顏晚馨在櫃子裡翻翻找找,挑了件最得體的衣服,想了想還抹了點頭油。
她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伸手碰了下唇。
是老了,唇色都發黑。
她開車一路向南,一路往大興區開。
北京也是越來越大了。
從前只有五環,後來擴到六環,再是七環。
無數人搶破頭往北京擠,拼了命也要紮根在這裡。
從市中心開車到大興大概要五十分鐘。
她路上抽了兩根煙,等紅綠燈時有些不耐。
等到了目的地,顏晚馨靠著椅子想了很久,最終才拿起包下車。
門口獄警已經跟她混了個眼熟,見著時還會微微點頭打個招呼。
等候區今天坐滿了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日子。
過了許久,有人探頭出來喊。
「4097溫健武家屬!」
她菸癮又上來了,搓了下指節往裡走。
溫健武走出來時腳步平穩,兩人很平靜地打了個招呼。
雖說是夫妻,這麼多年都在坐牢,連熟悉感都褪了個乾淨,也就剩幾分客氣。
顏晚馨以前經常來這裡,有時候不是為了見誰,就是一個人心裡堵得慌。
她丈夫在裡頭坐牢,但她何嘗不是在外頭坐牢。
頭幾年有數不清的債務,幾度逼得她想賣了家裡老屋,好在後頭還是撐了下來。
現在還得陸陸續續地還人情債,像是永遠都欠著誰。
她頭幾次見他一回痛罵一回,三十分鐘根本不夠發揮的,洋洋灑灑中間根本不用換氣。
後來有機會被債主搞到心態爆炸,去見溫健武時還特意帶了瓶水,罵到嗓子冒煙喝兩口繼續吼他。
「槓桿槓桿,你他媽是真的敢玩啊?想過今天老孃在外頭給你擦了多少屁股嗎!」
「狗日的龜孫子!」
有次罵完出來,一看時間在裡頭呆了四十多分鐘,獄警居然也不敢攔她。
十年,換算一下,一百二十個月。
她見他不到一百次,第十幾次時就已經罵不出來了,看著他只是哭。
溫健武有過很多種反應。
他懺悔過,痛哭過,麻木過,嘆息過。
兩人就算有再多的話說,也始終隔著一堵玻璃牆,要說話還得拿著電話,送瓶腐乳進來也得被再三檢查。
顏晚馨今天坐下時,氣息有點不穩。
溫健武連著兩個月只見到兒子,沒瞧見她,皺眉感覺不太對。
「你還好嗎。」
顏晚馨沒說話,只疲憊地搖一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