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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乙借著漆黑如墨的夜色掩映,伏身廊簷上已有半個時辰。一陣寒風吹過,簷角鐵馬叮咚作響。屋內人全神貫注,不曾留心到此處的變化。機不可失,他拔劍而起,翻身而入,劍光如白虹貫日,只待雷霆一擊,便取凌君卿性命。
剎那之間,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掌中冰冷的劍刃已經劃開對方的骨肉,可是刺進去方才半寸的深度,凌君卿居然轉身向右側邁了一步!只這一步,鋒利的劍尖順勢拖出長長的痕跡,從左肩到右腰,衣衫破碎處鮮血滲出來,染紅一片。駭是駭人,但決非致命。同時他心口處猛得一痛,是凌君卿還手了。利器再深入半分,就能挑破他的心脈。殺手乙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失手了,居然失手了!
在殺手乙十多年的生命中,這是唯一的一次,但僅此一次,就可以終結他年輕的性命。
失手者必死。谷內的規矩,在對方取自己性命之前,殺手應該服下舌下暗藏的□□,自尋了斷,以免受辱,或者洩露谷中機密。
一尺之內,四目相對,各自駭然。凌君卿眼中有股奇怪的鋒芒在跳動,傾刻間他執著的羽扇尖卻未曾往前再遞上半分。殺手乙自忖無力再下殺招,說時遲那時快,他猛然擲劍脫手,身子向後仰,一頓地一翻身。同時反手將羽扇刺從胸口中抽出,當機立斷點了幾處大穴緩減傷勢。饒是如此,出腔的瞬間動脈依舊破裂,大股大股的鮮血激射而出,噴得凌君卿滿臉全身都是,十分狼狽。凌君卿下意識的凌空一掌擊出。殺手乙正向後縱出,中了此掌,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但他已然顧不得這些,反藉此掌之力,如同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飄飄悠悠的越過圍牆,乘著夜色逃生而去。
事起突然,兔起鶻落之間,張如仇等人未及援手。見殺手乙隱沒在十丈開外,方才恍然大悟。凌家眾人料想殺手乙受了重傷,必定逃不遠,故立馬牽著數條狼狗追蹤下去。張如仇性子剛烈,疾惡如仇,但是武功尚屬一般,萬葉山莊滅門慘禍之時,他屬於不屑於殺之流,被眾殺手點穴,拋至外牆。雖是這般,他為萬葉山莊報仇之心,卻比誰都急切。故這幾日,馬不停蹄的走訪各武林世家,聯絡殲滅幽風谷大計。
凌君卿阻了不讓他親自追去,一面躺在榻上,任家人清洗傷口上藥裹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的,如同一隻巨大的粽子。
夜空中隱約幾聲清脆的鴿鈴響過。凌君卿把玩著殺手乙的佩劍,低低的冷哼了聲:&ldo;幽風谷也有怕死的殺手,真稀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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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奔命。從凌家莊出來,殺手乙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逃!越遠越好!他甚至記不清奔過了多少田野村莊,怎麼奔進了這麼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一不留神被兀起的大石絆著,重重的砸倒在地上。枯枝衰葉積的厚厚的,疼倒是不疼。但好不容易有些凝固癒合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汩汩的流出。撐著的真氣一鬆懈,全身軟綿綿的,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濕濕的寒氣趁虛而入,侵人肺腑。然而,他已然顧不了這麼多了。
體力透支到極限,神志卻漸漸的清醒了過來。一味的逃,能逃到哪兒去?重傷之下失血過多,還能撐多遠的距離?凌家莊的人馬不多時就會循著血跡追過來,然後用威震江湖的凌家箭法,將他射殺。一個使劍的殺手,死於萬箭穿心,是何等的悲哀!即使命大,僥倖逃脫,谷內嚴厲的懲罰依然會讓他身不如死,哪怕他是谷主的侄子。
兩面都是死。殺手乙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比喪命還可怕的錯誤。錯誤的根源,是他隱隱的不甘。他以為,即使凌君卿聽風辨音的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接下那招白虹貫日。況且,是谷主給的信箋裡指定的招數。他原有必殺的信念。
密林裡黑黝黝的,連星光都不曾傾瀉下半分。他只能靜靜的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