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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工具與捲軸
凱瑞本以為施法者會立即離開這個讓他心情變得灰暗的地方,但他沒有失望地走開,或是隨隨便便地找點什麼扔給那個沒有手腳的男孩——他從商販那兒買了淡酒,麵包和鹹魚,然後坐在那兒,看著那個男孩吃飽。
「他有父母嗎?」
在男孩咀嚼著澆了淡酒的麵包時,他悄悄地問凱瑞本。
「有,」凱瑞本說:「而且他們很愛這個孩子。」
克瑞瑪爾看著凱瑞本,而精靈遊俠幾乎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不可能!」這三個字來。
「這兒的孩子只要能走就得自己給自己找吃的,」凱瑞本說:「並不是天天都有你這樣的人願意給他麵包和淡酒,他還活著,肯定是有人給了他食物,還有睡覺的地方,可是,即便他能長大,他也不能幹活,他遲早會死,吃下去的東西都會被浪費掉——對他們而言,這很愚蠢,愚蠢到可能讓他們喪命,所以我才說他的父母很愛他。」
「而且你看他的身體,」精靈繼續說道:「汙垢沒有結成塊,有人給他刮過,他的頭髮也有人幫他剪過。最重要的,」他示意克瑞瑪爾觀察周圍,「這裡只有一個殘缺的孩子,殘缺而活著的孩子,但你覺得這種低賤充足的工具只會在碧岬堤堡出現僅僅那麼一次嗎?」
克瑞瑪爾的瞳孔黑得不帶一絲反光——只在距離很近的時候,你才能將它與同色的虹膜區分開來——它倏地收縮,縮得很小,小的就像是羽毛筆在羊皮紙上落下的一個小點兒,毋庸置疑地代表著驚駭與憎惡。
「盜賊從孩子的父母那兒以廉宜的價格購買他們,在免費的孤兒不夠用的時候——這種交易並不違反碧岬堤堡的法律,孩子是父母的財產。」遊俠又看了那孩子一眼:「受過斬刑的罪犯會被驅逐出碧岬堤堡,他們大概等了有一兩天,確定沒人要他了,就把他撿了回來。」
那個男孩只吃了一塊不比他拳頭大的麵包就飽了,克瑞瑪爾買了一塊價值還要超過這些食物的亞麻布將剩下的食物包裹好掛在他的脖子上。
男孩看著他,舉起光禿禿的手腕比在額角上,如果他有手,那就是個簡單的致意禮,他沒有手指,比不出感謝的手勢,克瑞瑪爾不想知道他為什麼不用自己的舌頭——也許它早就沒了。
等他們走開,一個大點的女孩立刻跑過來從溫順的男孩脖子上取下包裹,她跑向了一座傾斜破陋的帳篷,小孩子們的眼睛追隨著她。男孩孤零零地留在原地,身上沾著沙子,他用手肘和膝蓋往前爬,繼續他先前的工作——以一種笨拙而遲鈍的方式用殘肢挖掘貝殼與沙蟲,用嘴抓住它們。
「為什麼?」施法者迷惑地問道:「……既然他們愛他?」
「沒有居所,姓氏,血脈,財產,沒有容貌,沒有強壯的身體,」凱瑞本平靜地說:「成為盜賊是這些孩子與他們的父母唯一有可能出人頭地的機會——這是個邪惡卑鄙的職業,但它能帶來錢財和地位。」
「能夠成為正式成員的只有極少數。」
「每個孩子都認為自己能夠成為這少數中的一個。」精靈說。
一個無法分辨年齡的女人從帳篷裡走了出來,她抱著幾片很大的海芋葉子,走到那個男孩身邊拾掇他的沙蟲,用沾滿了沙子的手撫摸男孩的頭,男孩笑了起來,無憂無慮地,嘴角邊還帶著沙蟲的粘液。
克瑞瑪爾喉頭一陣陣地發緊。
「……這是個怎樣的世界呢?凱瑞本。」
「一個不算太好,」精靈遊俠說道:「但也不算太壞的世界。」
——
在接近黃昏的時候,整個碧岬堤堡都變得燥熱潮濕起來。
克瑞瑪爾接受了阿爾瓦的邀請,和凱瑞本一起住在清涼安全的霧凇小屋裡,在黑夜真正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