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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關的春帆樓,面帶槍傷的李鴻章和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簽訂了《馬關條約》。這是他一生簽過的許多條約中的一個,內容全離不了割地與賠款。
李鴻章在最後一刻,還試圖請日方對條款作出些調整。
但伊藤博文豎起一根指頭,提醒似地彎了彎,並淡淡地一笑:“貴大臣不是來討價還價的。”
依照《馬關條約》的規定,清政府承認朝鮮獨立,從而使其置身於日本的統治下;把臺灣全島、澎湖列島、遼東半島割讓給日本,還要賠償日本兩億兩白銀。在簽字那一刻,李鴻章以為自己要落老淚了。然而,他的眼睛乾乾的,只是鼻尖上懸了一顆大的清鼻涕。他瞟了眼窗外,櫻花正紛紛盛開,###嬌怯,粲若雲霞,正是別人的好時光。他嘆口氣,左手手背一橫,把清鼻涕揩了,右手就在紙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翌年,湖廣總督張之洞奏請朝廷,選派留學生赴日留學。這一奏請,得到了批准。甲午之戰的頭一年,張之洞即已在武昌創立自強學堂,分設外語、數學、自然科學和商業四科。在自強學堂的學生中,他向朝廷舉薦了兩人作為留日的首選,其中一個就是包博望。
但包博望並不想留日,他的願望是去歐洲,最好是英法,他的英文和數學,從來是同學中位列第一的。他已經二十歲,越長越像他的母親了,而蒼白、嚴肅卻無一點的改變,眉宇間增添的,是幾絲皺紋和憂鬱。
十八歲的冬天,他一度十分憔悴,就像一棵樹突然被霜雪打蔫了,失眠、盜汗、夢囈,面黃肌瘦。她母親急死了,卻束手無策。他父親和祖母則八方託人提親,選中漢陽一家紗廠老闆的女兒,要給他娶進門沖喜。包博望聽父親說了,也不吭聲,回去就在自家的小天井裡喀了血。晚上,滿月聽到窸窣的響動,驀然覺得心慌,就赤腳摸出屋去,一直尋著那聲音,彎彎拐拐,摸到了廚房。她被她看見的景象驚訝得差點叫出了聲!###了衣服的包博望正站在石缸邊,用一瓢瓢冷水澆淋自己###的身子。冰涼而黛青的月光,從窗戶走進來,披在他不停變換姿態的手臂、肩膀、背脊、腰臀和雙腿上,把他對映成了一具活生生的銅。
滿月看呆了,呆了半晌,才低聲喚了聲:“望兒……”但包博望就像沒聽見。她走攏去,摸摸他的身子,竟滾燙如火炭。
她摟住他,問他:“這是何苦呢?”
第二章 鬼子(8)
包博望任她摟著,用嘴堵住她厚實的胸,嗚嗚地抽泣了起來。
過了幾天,棗花見包博望不喀血了,氣色也漸漸緩過來,就叫滿月去勸他應承了娶親沖喜的事。滿月搖頭,說:“望兒怕的就是這件事。”棗花不解:“為什麼?”滿月說:“我也不曉得,只是跟他一提,他就嘴皮子哆嗦,額頭冒汗。”棗花沉吟片刻,忽然笑起來,她說:“媽的,只要留了我兒一條命,什麼不好說。就由了他自己吧。”
張之洞在總督府後邊的私邸接見了包博望和他的同伴,並與他們在花園同桌喝茶。那位同伴出生寒微,用發抖的手捧起茶碗時,茶碗打翻了,茶水滴答地從桌沿往下滴,他嚇得僵在那兒,全傻了。包博望很想總督說一句撫慰的話,但總督沒有這樣說。他聽到的是輕描淡寫的責備:“好在是在自己家……遠赴異邦,一切斷不可張皇失措的。”
總督和左大爺爺一樣,目中時不時會放出威肅懾人的光。但左大爺爺面色中有許多疲憊,甚或是厭倦,而眼前這位總督沒有絲毫倦容,額頭亮堂,下頜咬緊,就像總在為某事籌劃並作出艱難的決定。總督在作了一番諄諄叮嚀後,忽然問包博望:“聽說,留學英法才是你的志向嘛?”包博望一驚,向著總督低了低頭,預設了。
總督說:“英法有什麼好?”
包博望說:“日本彈丸小國,之能躋身列強,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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