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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柳的盔甲壞了, 露出裡面的紅色長衫。他坐在高高的屍堆上,脫下盔甲, 拔下身後幾根卡在盔甲上的殘箭。
黑夜裡連風都帶著血腥味,周圍一片漆黑, 唯獨一抹殘月從烏雲中透出淡淡光亮, 照亮了蕭柳的半張臉龐。他脖頸間的肌膚滲出瑩白的光,衣襟被鮮血一遍又一遍的染成暗紅色。腳下殘肢遍地, 陰影處彷彿有惡鬼在潛伏,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要去修仙。」重新戴上盔甲, 蕭柳低頭對身後的天女幽說。
「你不回南宋嗎?你蟄伏這麼多年, 馬上就能回到自己的家鄉,只要等到你叔父一死,皇帝這個位置都可能是你的。」天女幽問。
「你能把握嗎?」 蕭柳冷冷說著,質問的聲音振聾發聵,「就算活著回到了南宋又怎麼樣!就算當了皇帝又怎麼樣!
「自我記事以來,我的父皇沒有一天不為南宋上下大小事務操心勞累,寢宮從半夜亮到凌晨,到頭來,橫死在宮裡,連讓我見上一面都不行。這世人都說,宗尚宮裡坐著一個不管事的皇帝,任由這些權奸佞臣結黨營私,殘害百姓。」
「可其實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都不知道那個皇帝是為了什麼死的。你說他用了這條命,換回了什麼?換了什麼?什麼天下太平?!你看著世道還是好的嗎?他白費了一條命,什麼都沒有得到。」
蕭柳指著腳邊一具屍體,即便滿臉血漬灰燼,也看得出來是個淳樸的年輕人。
若不是亂世,這樣年輕的生命不應該耗在這裡。
「什麼也沒換回來!」蕭柳惡狠狠說道,像一匹孤狼。
「當然,你們也不知道。」蕭柳在屍山血海中站起來,往地上呸了一下,死死盯著天女幽,「你覺得九五之尊是最好的位置,人人都想當,我知道你把我救出宮來是為我好,可其實身在皇家有什麼好?我在大晉,他們有把我當人嗎?唯一一個親近的人,和我隔著山,隔著海,無論生死都見不到面。」
「我如果只是想要活著,安安穩穩的活著,這一路上,我豁出去這條命幹嘛?我好好的在大晉當狗不行嗎?」
他笑了下,隨手抹了把臉,滿臉的鮮血衝散了眉眼間的女氣,那張人人都稱讚漂亮的臉蛋,此刻像個兇橫絕戾的煞神。他朗聲道,「我蕭柳這條命,就是要去攀上那登天之路!王道沒用,那我就換一條路走!」
少年背脊挺直,背對著月色,整張臉淹沒在陰影中。
天女幽想勸慰幾句,卻見蕭柳眼神執拗地望著她。
她把哄小孩的話全咽進肚子裡。
沉默許久,天女幽輕聲說。
「你想要掌握別人的生死,這是權力,這是慾望。對力量的嚮往,就和王道一樣。年輕的時候,人總是會把這誤以為是對求道的嚮往。」
世俗間把修道當做了解脫之法,修道之人將踏破空虛成仙看成了解脫之法。
可只要你作為人活著,就不會有解脫的那一天,就永遠是在紅塵中掙扎。
天女幽時常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在這世上行走的只是一個空殼般的幽靈。
她現在還活在這世上,只是因為一個人。
一個曾經將她從淤泥中拉出來的人。
他叫王行之。
烏雲隨風吹動,遮天蔽日,整個戰場彷彿披上一層黑色紗布,連一點光亮也沒留下。
天女幽仰頭,突然發現下雨了。
「你得到你想要的嗎?」秋露濃又問了一遍。
這一切顯然超乎他的意料。
交錯的回憶猶如無數把銳利的刀,一刻不停的突圍著他的理智防線,
祁知矣茫然無措,以至於忘記了,自己還有不回答這個選項。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