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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然則會去尋找自己的同伴。他不管走到哪裡都戴著風帽,遮掩臉上的疤痕,還有那些折磨他的瘡。它們會結痂,然後他又把它們撓破,它們便流血,從而惡化。當他們在農場裡時,她儘量不去看他的瘡疤而是看向他的眼睛,但他的眼中也存在一些無法閃避的事物。他用一種毫不掩飾的憤怒眼神看她,彷彿她的存在以某種方式擾亂了他。
他走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一片林中空地上,手臂和小腿舒展,淹沒在一片白色銀蓮花中。如果她斜瞥一眼,就會發現它們像是雪花。由於眼前一片雪白,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腳不對勁。她向那個難以分辨的人形伸出雙臂,但沒有得到回應。直到她撐著胳膊肘起身,才看清那是戈然。他稀薄的頭髮粘在他濕濕膩膩的面板上。
「你以為我是卡爾-約翰?」
「你幹嗎鬼鬼祟祟地靠近我?」
「剛才在門口的是你媽媽?」
「沒錯。」
「她很年輕。」
「她生我的時候只有十七歲。」
「胡扯。」
他盤腿坐下,銀蓮花被壓倒了。他的嘴角銜著一片草葉。米雅感激陽光帶來了隱匿他恐怖面龐的陰影。
「她想讓你再搬回去?」他問。
「嗯。」
「你怎麼和她說的?」
「我說現在我的家在這裡。」
戈然狂扯野草,毫不關心是否傷害了野花。他的膝蓋輕輕擦過米雅的膝蓋,儘管陽光溫暖,他的面板卻仍然冰冷。
「她傷心了嗎?」
「我媽媽像個小孩。我老是要當那個照顧她的人。」
「但現在你擁有了卡爾-約翰,還有我們。」
米雅對著草地微笑。
「我到現在都從沒有過,」戈然繼續說,「一個女朋友,某個可分享一切的人。」
「那麼你最好現在開始尋找。」
「難道你覺得我會擁有嗎?沒人想要一個我這種長相的男友。」
他從長繭的手掌上撕下面板碎屑。米雅沒有看他。她聽到沙礫路面上響起安妮塔的腳步聲,然後她開始伸展四肢。她白色的辮子拍打著她的背部,臉上的表情嚴肅生硬。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她對戈然說,「難道你不用管馬鈴薯地嗎?」
「我不過剛剛坐下來歇息一會兒。」
「我明白了。」
他站起來輕輕擦了擦他的牛仔褲。在垂頭喪氣地離開之前,他對著米雅眨眼,似乎他們共享了一個秘密。安妮塔彎腰拉她起身。只剩她們站在彼此身邊時,她的雙眼又重新染上了溫暖。
「哎呀,米雅,」她說,「我的兒子們就像蜜蜂圍繞蜂巢一樣,成天在你身邊打轉。」
米雅感到尷尬,安妮塔注意到了這點,她會心一笑。
「我也曾年輕漂亮過,信不信由你,所以我知道那種感覺。有時候你會厭煩所有的關注。」
「你現在也很美。」
安妮塔放聲大笑,笑聲一直在這片安穩的土地上迴蕩。
「你能這樣說真好,米雅,」她平復心情後說道,「但是如果我的兒子們欺負你,請讓我知道。能答應我嗎?」
「我答應你。」
精神失常嚇到了他,還有他可能無法控制一切的這個想法。這種精神失常將會攫住他。他的雙腳一直在馬瑞威頓懸崖邊緣徘徊,而深淵就在下方召喚他。他被肚子裡產生的一種純粹的恐懼驚醒。
塵埃懸浮在絲縷光線裡,拂落在木地板上,從他此刻坐的沙發上看過去,壁爐旁黎娜的微笑變得有些扭曲。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泥垢斑斑的牛仔褲,襯衫硬硬地抵著面板,還有被汗水浸透的彆扭的襪子。地板上的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