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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河侯不說不借,也不說馬上就借,而是說過一段收租後再借。這話含有多層意思:一是目前沒有,現在不能借;二是我也不富有;三是過一段時間不是確指,到時候,借不借再說了。
鳳姐的金項圈兒
王熙鳳出場,裝扮與眾不同:頭上帶著金系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帶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繫著豆綠宮絛,雙衡比目玫瑰佩。珠圍翠繞,足見富貴風流。後來我發現,這鳳姐兒不但“有一萬個心眼子”,連身上的飾物都是武器,就說她那幾個金項圈,不知都拿來作了幾回道具。
一日,賈璉鳳姐等正在家閒話,忽有人稟報夏太監打發了一個小內監來說話。賈璉聽了,忙皺眉道:“又是什麼話,一年他們也搬夠了。”可見這打秋風的外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宮裡的太監們離皇上近,依仗這身份之便與那些王侯世家弄點銀子花花,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鳳姐道:“你藏起來,等我見他,若是小事罷了,若是大事 ,我自有話回他。”於是賈璉撤退,鳳姐兒迎敵。那小太監說:“夏爺爺因今兒偶見一所房子,如今竟短二百兩銀子,打發我來問舅奶奶家裡,有現成的銀子暫借一二百,過一兩日就送過來。”鳳姐兒聽了, 笑道:“什麼是送過來,有的是銀子,只管先兌了去。改日等我們短了,再借去也是一樣。”小太監道:“夏爺爺還說了,上兩回還有一千二百兩銀子沒送來,等今年年底下,自然一齊都送過來。”問人要錢,又打出借的招牌,擺著公事公辦的架勢。既知這銀子是肉包子打狗,鳳姐兒索性大方些,把話挑明瞭說,她笑道:“你夏爺爺好小氣,這也值得提在心上。我說一句話,不怕他多心,若都這樣記清了還我們,不知還了多少了。只怕沒有,若有,只管拿去。”因叫旺兒媳婦來,“出去不管那裡先支二百兩來。”旺兒媳婦會意——她若不知趣,就不是鳳姐使出來的人了,因笑道:“我才因別處支不動,才來和奶奶支的。”鳳姐道:“你們只會裡頭來要錢,叫你們外頭算去就不能了。”這話當然不是在說旺兒媳婦,但小太監也只好幹聽著罷了。下面,鳳姐自編自導的好戲開場,她叫平兒,“把我那兩個金項圈拿出去,暫且押四百兩銀子。”平兒答應去了,果然拿了一個錦盒子來,裡面兩個錦袱包著。開啟時,一個金累絲攢珠的,那珍珠都有蓮子大小;一個點翠嵌寶石的,兩個都與宮中之物不差上下。平兒拿去——在咱們外人看來,可能是找鴛鴦襲人玩了一會子吧,果然拿了四百兩銀子來。鳳姐命與小太監打疊起一半,那一半命人與了旺兒媳婦,命她拿去辦八月中秋的節禮。那小太監便告辭了,鳳姐命人替他拿著銀子,送出大門去了。
王熙鳳決非不識時務的人,今天她這麼嬉笑怒罵地打發了夏太監的來使,自然有她的道理在。這個夏太監何許人也?第二十八回,襲人對寶玉道:“昨日貴妃打發夏太監出來送了一百二十兩銀子,叫在清虛觀初一到初三打三天的平安醮。”他在宮裡,可能屬於有點職份而又不十分緊要的人。對真正管得起事兒的人,要起錢來就不是這麼委委瑣瑣的。秦可卿下世,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先備了祭禮遣人來,次後坐了大轎,打傘鳴鑼,親來上祭。賈珍忙接著,讓至逗蜂軒獻茶。說起要與賈蓉捐個前程,戴權大包大攬答應了,臨上轎,賈珍趕著問:“銀子還是我到部兌,還是一併送入老內相府中?”戴權道:“若到部裡,你又吃虧了。不如平準一千二百兩銀子,送到我家就完了。”賈珍感謝不盡,只說:“待服滿後,親帶小犬到府叩謝。”
但像夏太監這樣的人,又愛錢,又沒混到讓人趕著巴結的份兒上,所以只好放下身段,見縫插針地隨時撈一笊籬罷了。今個兒鳳姐既把“當項圈”的戲法變給他們看,下次再來打秋風時就得思量思量了。若再派了這個小太監來,他必會唧唧噥噥地說:“夏爺爺,咱們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