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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陣外,密集飢餓的蚊群氣得發狂發抖,噪音囂張,但就是不敢衝進煙陣。戰鬥了大半夜的陳陣,望著被擊敗的強敵,心中湧出勝者的喜悅。
這一夜,全大隊的各個營盤全都擺開煙陣,上百個煙盆煙堆,同時湧煙。月光下,上百股濃煙越飄越粗,宛如百條白色巨龍翻滾飛舞;又好像原始草原突然進入了工業時代,草原上出現了一大片林立的工廠煙筒,白煙滾滾,陣勢浩大,蔚為壯觀。艾煙不僅完全擋住了狂蚊,也對草原蚊災下飢餓的狼群,起到巨大的震懾作用。
遼闊的草原也具有軟化濃煙的功能。全隊的白煙飄到盆地中央上空,已經變為一片茫茫雲海。雲海罩蓋了蚊群肆孽的河湖,平托起四周清涼的群山和一輪圓月,&ldo;軍工煙筒&rdo;消失了,草原又完全回到了寧靜美麗的原始狀態。
陳陣不由吟頌起李白的著名詩句:&ldo;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rdo;陳陣從小學起就一直酷愛李白。這位生於西域,並深受西域
突厥民風影響的浪漫詩人,曾無數次激起他自由狂放的狼血衝動。在原始草原的月夜吟頌李白的詩,與在北京學堂裡吟頌的感覺迥然不同。陳陣的胸中忽然湧起李白式的豪放,草原狼的性格再加上華夏文明的精粹,竟能攀至如此令人眩暈的高度……
到下半夜,陳陣隱約看到遠處幾家營盤已經不冒煙了,隨後就聽到下夜的女人和知青,趕打羊群的吆喝聲、羊群的騷動聲。顯然,那裡的艾草已經用完,或者主人捨不得再新增寶貴的幹牛糞。
蚊群越來越密,越來越燥急,半空中的噪聲也越來越響。小半個大隊的營盤失去了安寧,人叫狗吼,此起彼落。手電的光柱也多了起來。忽然,陳陣聽到最北面的營盤方向,隱約傳來劇烈的狗叫聲和人喊聲。不知哪家的羊群衝破人的阻攔,頂風開跑了。只有備足了幹糞艾草和下夜人狗警惕守夜的人家,還是靜悄悄的。陳陣望著不遠處畢利格老人的營盤,那裡沒有人聲,沒有狗叫,沒有手電光。隱約可見幾處火點忽明忽暗,嘎斯邁可能正在侍候煙堆。她採用的是&ldo;固定火點,機動點菸&rdo;的方法。羊群的三面都有火點,哪邊來風就點哪邊的火堆。火堆比破臉盆通風,燃火燒煙的效果更好,只是比較費幹糞。但嘎斯邁最勤快,為了絕對保證羊群的安全,她是從不惜力的。
突然,最北邊的營盤方向,傳來兩聲槍響。陳陣心裡一沉,狼群終於又抓住一次戰機。這是它們在忍受難以想像的蚊群叮刺之後,鑽到的一個空子。陳陣長嘆一口氣,不知這次災禍落在哪個人的頭上。他也暗自慶幸,深感迷狼的好處:對草原狼瞭解得越透,就越不會大意失荊州。
不久草原重又恢復平靜。接近凌晨,露霧降臨,蚊群被露水打濕翅膀,終於飛不動了。煙火漸漸熄滅,但大狗們仍未放鬆警惕,開始在羊群西北方向巡邏。陳陣估計,快到女人們擠奶的時候了,狼群肯定撤兵了。他將二茬毛薄皮袍側矇住頭,安心地睡過去了。這是他一天一夜中唯一完整的睡眠時間,大約有四個多小時。
第二天陳陣在山裡受了一天的苦刑,到傍晚,趕羊回家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家像是在迎接貴客:蒙古包頂上攤晾著剛剝出來的兩張大羊皮。小狼和所有的狗,都在興致勃勃地啃咬著自己的一大份羊骨羊肉。進到包裡,碗架上,哈那牆上的繩子也晾滿了羊肉條,爐子上正煮著滿滿一大鍋手把肉。
楊克對陳陣說:昨天夜裡,最北邊額爾敦家的羊群出事了。額爾敦家跟道爾基家一樣,都是早些年遷來的外來戶,東北蒙族。他們家剛從半農半牧區的老家,娶來一個新媳婦,她還保留著一覺睡到大天亮的習慣。夜裡點了幾堆火,守了小半夜,就在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