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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遮沒了月光和星光,黑沉沉的草原異常寒冷和恐怖,方圓幾十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而此刻正是狼群出沒,最具攻擊性的時候。不遠處的黑石頭山像一組巨獸石雕壓在兩人身後,使陳陣感到後背一陣陣發冷。身邊只有自家的兩條狗,孤單單的,顯得一點兒氣勢聲威都沒有。他開始為身後的兩匹馬擔心,也對自己的冒險行動害怕起來。
忽然,東北邊傳來了狼嗥聲,向黑黑的草原山谷四處漫散,餘音裊裊,如簫如簧,悠長淒寒。幾分鐘後狼嗥的尾音才漸漸散去,靜靜的草原又遠遠傳來一片狗叫聲。陳陣身旁的兩條狗依然一聲不吭,它倆都懂得出獵的規則:下夜護圈需要狂吠猛吼,而上山打獵則必須斂聲屏息。
陳陣把一隻手伸到二郎前腿腋下的皮毛裡取暖,另一隻手摟住它的脖子。出發前,楊克已把它們餵得半飽,獵狗出獵不能太飽又不能太飢,飽則無鬥志,飢則無體力。食物已在狗的體內產生作用,陳陣的手很快暖和起來,甚至還可以用暖手去焐狗的冰冷的鼻子,二郎輕輕地搖起了尾巴。身邊有這條殺狼狗,陳陣心裡才感到踏實了一些。
揚克緊緊抱著黃黃,小聲對陳陣說:噯,連黃黃也有點害怕了,它一個勁地發抖哩,不知是不是聞著狼味兒了……
陳陣拍了拍黃黃的頭,小聲說:別怕,別怕,天快亮了,白天狼怕人,咱們還帶著套馬杆呢。其實,這會兒陳陣的手,已跟著黃黃的身體輕輕地抖了起來。他故作鎮定地說:你看,咱倆像不像特工嘛,深入敵後,狼口拔牙。現在我一點兒也不困了。
揚克也壯了壯膽說:打狼就是打仗,鬥體力,鬥精力,鬥智鬥勇,三十六計除了美人計使不上,什麼計都得使。
陳陣說:可也別大意啊,我看三十六計還不夠對付狼的呢。
楊克說:那倒也是,咱們現在使的是什麼計?利用母狼回洞餵奶的線索,來尋找狼洞,三十六計裡可沒這一條。老阿爸真是詭計多端,這一招真夠損的。
陳陣說:誰讓狼殺了那麼多的馬呢!阿爸也是讓狼給逼的。我聽巴圖說,阿爸已經好幾年沒給狼下夾子了,蒙古老人從來不對狼斬盡殺絕的。
天色漸淡,黑石頭山已經不像石雕巨獸,漸漸顯出巨石的原貌。東方的光線從雲層的稀薄處緩緩透射到草原上,視線也越來越開闊。人和狗緊緊地貼在雪地上,陳陣拿著望遠鏡四處張望,地氣很重,鏡頭裡一片茫茫。
陳陣很擔心,如果母狼在地氣的掩護下悄悄回洞,那人和狗就白凍半夜了。幸好地氣很快散去,變成一層輕薄透明的霧氣,在草尖上飄來盪去。如有動物走過,反而會驚動地霧,暴露自己。
突然,黃黃向西邊轉過頭去,鬃毛豎起,全身緊張,向西匍匐挪動,二郎也向西邊轉過頭去。陳陣立即意識到有情況,急忙把望遠鏡頭對準西邊草甸‐‐
山下,山坡與草甸交界處的窪地上,長著一大片幹黃的旱葦,沿著山腳一直向東北方向延伸。這是狼的鐘愛之地,隱蔽,背風,是狼在草原與人進行遊擊戰所憑藉的&ldo;青紗帳&rdo;。畢利格老人常說,一冬一春的旱葦地,是狼轉移、藏身和睡覺的地方,也是獵人獵狗打狼的獵場。
黃黃和二郎可能聽到了狼踏枯葦的聲音。時間對,方向也對,陳陣想一定是母狼要回窩了。他仔細地搜尋葦地的邊緣,等著狼鑽出來。老人說過,葦地低窪,春天雪化會積水,狼不會在那兒挖洞。狼洞一般都在高處,水灌不著的地方。陳陣想只要狼從哪兒鑽出來,那它的窩一定就在附近的山坡上。
兩條狗忽然都緊緊盯著一處旱葦不動了,陳陣趕緊順著狗盯的方向望去,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一條大狼從葦地裡探出半個身子,東張西望。兩條狗立刻把頭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