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螳螂(第1/4 頁)
朱雀十里,人間繁華。
帝都最繁華的十里長街,匯聚了帝都最有權勢之人的私宅,也潛藏著無數的暗流洶湧。
朱雀街上一間最大的酒肆,“東方樓”三個字的名牌高懸。六層高樓,以楠木雕梁,樺木畫棟,滿堂華器皆是梨木打造,門前十二位赤手的護衛雁翅排開,任何一人的身手都不會弱於帝都的巡夜護衛。僅此一樓,所值便不在三億錢之下。
許多人以為這是某豪門高族的產業,價格極高,卻偏又人滿為患。放眼帝都之內,除了十常侍之首的張讓和趙忠之外,只有袁氏家族方有如此豪放的手筆。
華貴的馬車直直地停在東方樓樓前,十二駕駿馬雄壯威武,四處行人雖然皆是帝都貴族家室,望見這座馬車卻無人敢靠近上前。十二座駕是二千石封疆大吏方能享受的待遇,而眼前的這座馬車卻非二千石的馬車,遠比二千石馬車更為華麗尊貴,飛簷上繫著的,正是兩個“袁”字。
汝南袁氏,四代五人位列三公,正是當今天下第一豪族。
鑲金的楠木車門緩緩推開,袁術一身華服貂裘,踩著小梯一步一步,緩緩走下車來。東方樓樓前早已出現了一位身披大氅的儒士,隔著兩丈距離便衝袁術施禮作揖:“袁公子,久違了,我家主人,等候已久。”
袁術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帶路罷。”
那儒士絲毫不以為忤,反而帶上了淡淡的微笑,後退一步,略略欠身道:“是。請袁公子隨我來。”
巨大的廳堂不亞於九卿府的大堂,八根兩人合抱的巨大棟樑撐住了整座高樓,僅這份手筆便不亞於皇宮最大的建章宮的庭柱了。
袁術一路上皆是輕笑的面色,如此繁華在他眼中彷彿絲毫沒有誘惑。
他是東方樓的常客,也是東方樓的貴客。三公九卿是大漢真正的掌權人,他們不會輕易下到如此市井中來,即使東方樓是市井尋常人根本進不來的所在。而他們的弟子門生便成了東方樓真正的主顧,何況是袁術這位袁家嫡子,豪門中的豪門。
東方樓看似有六層之高,其實沒有許多空間。
那儒生彷彿是東方樓中極有身份的人物,一路上遇到了許多侍女,卻皆是躬身行禮,並沒有一個字的言語。
穿過大堂,轉過屏風,便是對稱的兩道樓梯從一樓斜至六樓樓頂,每到一層便多出一塊平臺隔板,可以直接進入該層之中。那儒士帶著袁術直直走到三樓處,便直接上了隔板,進入到一處靜謐的房間來。
房間裡比外頭更加華貴,二十八支蜜蠟香燭以沉香木為基座,將方圓足有十丈的廳堂照如白晝一般,兩張座榻上佈置著整塊的熊皮毛墊,僅毛皮便已厚達四寸,縱然趕不上孫原那件紫狐大氅,亦是極其罕見之物,僅這一堂的費用,便足夠百戶貧農人家二十年之所用。
那儒生彷彿並不在意一堂華貴,只是走到床榻邊,將毛皮掀起,露出床榻上的床板,床板以柔軟木料層層疊置打成,遍佈縱橫紋路。也不知道儒士做了什麼操作,床板緩緩從中一分為二,露出了一道深邃的斜梯。
袁術不禁一笑:“這房間來過無數次,想不到竟然還有如此暗道。”
儒士笑道:“世人皆以為東方樓惹人眼目,越是高層越是尊貴。下則地位卑賤,上則惹人注目,不若中間的樓層反而不易察覺。更何況,袁公子為常客,尚且不知道如此暗道,何況是他人。”
袁術眼角餘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主人未免太過精細了,東方樓裡,誰敢查我袁公路的底細。”
“主人見慣了風雨,確實謹小慎微了一些。”儒士絲毫不在意袁術的輕蔑,愈發恭敬謙卑起來,他舉起一座香燭燈盞:“多年來的習慣,並非不信袁公子。袁公子當世貴胄,自然不會在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