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 輪迴轉 袁滂(第1/1 頁)
曜卿是袁家獨子,是我袁滂唯一的兒子。
他母親生他那天因難產而死,我便給他取了一個“渙”字。
渙者,流離也。許是無奈,天定命運,人力又能如何?
他成年之日,雨過天晴,天現七彩,日光明亮,便給他取字“曜卿”,希望他日後名動天下,延續我袁氏家風;也希望他這一生莫再流離。
可是這天下、這朝堂,又有幾分安平可言?
袁隗家的幾個子輩都已成了議郎,曜卿、曜仁卻還在太學,我不放心他們,也不願他們這般鋒芒畢露,朝中紛亂,小子,不過是權貴手中的利刃鎧甲,生與死,皆無關緊要。
我終是未曾料到,他因一件家奴小事竟引來了我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
孫原,孫青羽。
當今天子,心計之深沉,手段之強絕,何等過人。他不管這朝堂何等紛亂,卻仍是這般輕描淡寫,無外乎其他,他知這滿局皆是棋子,輸贏便不再要緊,因為棋手,只有一個。
天子雖聰慧,卻難免冒失,因為他的對手不是一個人,也不只是一個袁家。袁隗常說,天子年幼無知,不顧朝堂的混亂,引動滿朝議論紛紜,可天子面前,卻是半個不字也不曾講過,這般隱忍規矩,又其是尋常人看得通透的。袁家一手遮天,若非天子姑息縱容,又何至於今日這般勢大難制。如今的朝堂,早已是世家門閥的天下。天子有多少勝算?
天子……遲了麼?
當我看到孫原之時,便知道,天子真的要出手了。袁隗不怕,可是我怕,天子若是錯了一步,便是滿盤皆輸。天子籌謀了多久,竟令一十七少年掌北方重郡,袁隗想了多少年,想讓他的得意門生議郎韓馥出任郡守,天子一直沒有答應,如今倒好,直接讓孫原撿了便宜,也讓我看到了破綻。
天子出手,開始培植自己的羽翼了,出我所料,也出袁隗所料,自胡廣太傅去世之後,這滿朝便再無天子信任的人了。於是他出手
孫原定能成大事,可他終究是天子手中的棋子,天子不死,他便只能為天子所用。只是曜卿,終不讓我放心。看曜卿的模樣,想來是喜歡上了那白衣女子,那等容貌便是古之西施亦不為過。我便不說,只怕他也會請我放他出太學遊歷,與其那般折騰,不如就此隨孫原去罷,雛鳥不飛,久則廢矣,想來以孫原心思也定能護他周全。
臨行前,曜卿問我:魏郡危險在何處?
何謂危?何謂險?真正危險的是孫原,若天下為颶風,他便是颶風之邊緣,而天子,便是這風眼,魏郡太守不過只是一個位子,便是太平道將整座魏郡剷平了,於當今天子而言,亦不在乎,在他看來,腐肉可棄,而太平道便是他去腐肉的利器。
那紫衣女醫者便有一句話說得好:人體如刀,久置則鏽。當今這天下,何嘗不是久置則“鏽”?若是鏽到了骨子裡,又如何使它完好如初?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芸芸眾生順應天時作息,這天下又何嘗不是盛衰輪迴。
天子……你沒有勝算。
大漢執金吾·袁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