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第4/5 頁)
!”
紫鵑送舒嬪母女出了宮門,黛玉兀自拿起那支毛筆,細細摩挲——彷彿這上頭還殘留著那人握住她的手臨摹字帖的餘溫,而今卻獨她孤身一人,活在失卻了溫度的宮廷中。
信步走入佛堂淨室,她敲起木魚,默默言語:大清日益強盛,暘兒後宮祥和,子孫美滿,一切安好,妾亦安好,胤禛——
*
又是意態多姿的雲意殿內,地面上是雕琢出四喜如意圖紋的大青石磚,秀女跪拜如儀,張張或喜悅或忐忑的臉散發著青春天真的氣息。
黛玉看了一天,已微覺疲憊。
“國子監祭酒梅恆景之孫梅萍艾,年十六——”
那秀女跪拜下去,衣角裙邊和滿頭珠翠首飾發出輕微細碎的碰撞之聲,聲音晦澀滯阻,帶著顯而易見地緊張,卻有一股令黛玉莫名在意的熟悉感。
“抬起頭來。”黛玉身子微傾,淡淡道。
梅氏大感意外,儘量得體的抬頭讓自己的面貌置於太后眼中而不失了禮數。
黛玉神色一變,記憶回到雍正四年初春的倚梅園中,故人自殘花拂柳中福身,“妾延禧宮常在薛氏,祝慧嬪娘娘金安。”
梅氏在下首安分跪著,半晌,太后的聲音才彷彿是自雲端飄來,“你祖父為梅恆景,未知你祖母是何人?”
梅氏低下頭去,“臣女祖母薛氏寶琴,為五品宜人。”
黛玉神色複雜,深知世事無常之意。
——“記下名字留用。”
新人中有一位梅常在頗得太后青眼,這是闔宮皆聞的事,連舒嬪都有些吃味,在黛玉面前撒嬌賣乖,“老祖宗是有了新人便忘了舊人,不疼妾身了!”
每每這時她便乖覺的站在一旁,從不多言。太后輕瞥她一眼,笑著打發走舒嬪,這一層便算是掀了過去。
她姿色不錯,又有太后庇護,很快便在一眾新人中脫穎而出,封了‘貴人’,掌一宮主位。她得寵而不張狂,事事有度,皇帝更寵愛她幾分。
黛玉閒暇時把她叫過來,嘆息道,“生的一般模樣,性子卻總算較她穩妥識趣些,想必不會步她後塵。”
梅貴人便低下頭溫順的應著,聰明如她,從不曾問過太后口中的‘她’是誰。
她很快便在慈寧宮中有了不低於舒嬪的待遇,太后在人前也總是寬和的模樣。直到有一天,新來的上茶水的小宮女無意間打翻了茶盞,浸溼了太后桌案一側的字畫。
黛玉當即沉了臉色,吩咐紫鵑,“這樣的奴才還留在哀家宮裡?送去內務府,領完板子後逐出去!”
太后震怒,那小宮女嚇得連求饒都忘了,紫鵑忙叫人把她壓去內務府,黛玉慌里慌張的攤開字畫,拿手帕去抹,只是收效甚微。
梅貴人湊上前去,模糊認出是一方字帖,零星幾個字蒼勁有力,不像是太后的筆鋒。
她小心翼翼道,“娘娘,墨跡暈染成這樣,怕是廢了。”梅貴人不無惋惜,“倒可惜了這一手好字。”
黛玉呆呆望著,臉一轉竟是哽咽不成語調,揮手道,“你出去,你出去——”
梅貴人驚慌失措,只得忙忙退出去想著去尋皇后來,恰紫鵑憂心黛玉匆忙折回來,只囑咐她一句‘小主萬不可驚動皇上或皇后娘娘’便趕進正殿。
梅貴人在殿外站著,只聽得一兩句破碎的抽泣——
“果然……是個狠心的!……留下我一個人……”
“這宮裡也住不得了!連他的東西都留不住了!哀家明兒就要去陪著他去——”
她抬起頭仰望著庭院內已度過有些年頭的海棠樹,歲歲枯榮流轉,見證多少聚散離合?不知怎得,許是這隨風而來的破碎哭聲來得太過絕望,梅貴人想,心裡有些沉甸甸的難受。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