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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精疲力竭地回到床上時,劉易斯抬起身子,支著一隻胳膊,氣惱地責問我:&ldo;白天玩得高高興興,晚上整夜整夜地哭,這就是您度夏的計劃?&rdo;
&ldo;啊!別拿出這副高人一等的樣子!&rdo;我口氣激烈地說,&ldo;我是氣哭的。就這樣冷冰冰地睡覺,太可怕了,您不該……&rdo;
&ldo;我再也感覺不到溫暖,當然就沒法給予溫暖。&rdo;劉易斯說。
&ldo;那就不要跟我睡。&rdo;
&ldo;您當時是那麼渴望,&rdo;他平聲靜氣地說,&ldo;我不想拒絕。&rdo;
&ldo;最好還是拒絕。我更希望咱們狠狠心,再也不一起睡覺。&rdo;
&ldo;要是幹完那事之後您不得不整夜去哭,那當然不睡在一起為好,儘量睡去吧。&rdo;
他話中沒有任何敵意,只含著幾分冷漠。他這種冷靜的態度使我感到困惑不安。他仰面而臥,兩隻眼睛一直睜著。湖水在遠處發出低沉的吼聲,其中夾雜著工廠的轟鳴聲。劉易斯說的是對的?難道有罪的是我?對,毋庸置疑,我是有罪過的。沒有苦苦去乞求他的撫愛,而是想入非非地燃起虛假的希望。劉易斯肯定也沒有完全擺脫他自己,他態度多變可以從中得到解釋。可是對像他這樣的人來說,在拒絕愛與不存在愛這兩者之間並沒有多少距離。他既然存心打定主意不再愛我,其結果也自然就是不再愛我了。過去已經完完全全地死亡了。死去了,卻見不到屍體,就像迪埃戈那樣突然無影無蹤。正是這一原因才使人們難以相信這是真的。只要我能趴在哪個墳頭上去哭,無疑能給我以慰藉。
&ldo;這次逗留一開始就很不順利!&rdo;第二天早晨,劉易斯神色不安地對我說。
&ldo;不對!&rdo;我說道,&ldo;沒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讓我慢慢適應,一切都會很好的。&rdo;
&ldo;但願一切都會很順利!&rdo;劉易斯說道,&ldo;我總覺得我們可以共同度過美好的時光。您不哭的時候,我跟您是多麼默契。&rdo;
他的目光在審詢著我;他的這種樂觀態度明視訊記憶體有惡意;他是想以此來與我作情感交易。不過,他那種焦灼不安的心情是真摯的,讓我經受痛苦,他實在過意不去。
&ldo;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度過一個美妙的夏天。&rdo;我說道。
這確實像一個美妙的夏天。每日上午,我們泛舟穿過長滿膠狀水草的池塘,登上燙腳的沙丘。右側,寥無人跡的沙灘無限地伸展開去;左側,沙灘消失在一座座冒著火舌的高爐腳下。我們一起游泳,一起曬太陽,看著挺著長腿的白鳥在啄沙子。每次回家時,都像印第安人似的抱捆枯樹枝。我幾個小時幾個小時地在草坪上讀書,身邊伴著灰色的松鼠、藍色的松鴉、飛蝶和前胸夾著一撮紅羽毛的棕色巨鳥。遠處,我聽到了劉易斯那架打字機的咔嚓咔嚓聲。夜晚,我們在磚爐裡生起火,由我化開冰碗子裡邊那早已散架的凍雞,或者由劉易斯用肉鋸鋸開像化石般堅硬的牛排,然後裹上一層玉米粉,包上潮濕的樹葉,放在火中去烤。我們並肩而坐,一邊聽唱片,一邊看電視螢屏上播放舊片子,或者拳擊賽。我們像是多麼幸福。我不禁常常感到這時刻就會變成名副其實的幸福。
多蘿茜被這種假象所迷惑,她傍晚時常常踏著她那輛紅色的腳踏車趕來,嗅著漢堡包的濃香,聞著蔓枝的煙味。&ldo;多麼美妙的夜晚啊!您看見黃螢了嗎?看見星星了嗎?還有沙丘上的堆堆篝火?&rdo;她沒完沒了地向我描繪著這種決不可能成為她的,也決不可能真正成為我的生活。她對我一個勁地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