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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離得遠,魏大媽來探視一趟不容易,兒子更是沒來看過他,只定期給老頭兒的監獄帳號裡打一點生活費。
零幾年的親情電話沒像現在那麼人性化,魏老頭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法和家裡聯絡,魏大媽不識字,請村裡識字人幫忙寫了信,給他寄了過來。
可魏老頭也不識字,又要拜託監房裡的人幫他念信。
一個監房的大老爺們輪流不定時給他念念信,雷伍後來也念過幾次。
其中有一封,信紙泛黃,折邊磨損嚴重,信裡大媽講著些家裡日常,說村裡要搞農村旅遊了,說家裡屋簷下有燕子來築了巢,說小孫女問爺爺什麼時候能回來給她唱兒歌。
每次一念到這封信,魏老頭都要濕一次眼眶。
還有一次,晚上睡覺的時候,魏老頭講夢話,還一遍一遍唱著「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
來來回回,也就這麼兩句,像一部唱針壞掉的黑膠唱片機,怎麼都繞不出這個死迴圈。
除了雷伍,監房裡也有別人被吵醒。
有人不樂意了,嚷了一句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立刻有人低罵,就讓老頭子唱,趁著他還能記得孫女的模樣。
那個晚上雷伍也跟著魏老頭一直唱啊唱,在他的腦海里。
第025章 普通朋友
「然後呢?」
許飛燕被雷伍描述的故事吸引,情不自禁地追問:「你說魏大爺零三年進去的,那他的孫女今年應該長大了,孫女有給他寫過信嗎?」
屋裡光線暗得很快,沒有開燈,只剩電視機的彩色光芒大片跳躍閃爍。
雷伍撩起眼皮,眸裡的光像落日餘暉一點點黯下來。
默了片刻,他才說:「幾年前……嗯,就是我對你說了那些垃圾話後,大約過了一年多吧,魏大媽過身了,他孫女讓父母接到城裡念書,自那之後沒人來探視過老頭子,親情電話打了總沒人接,信件自然也停了。」
許飛燕雙眸睜大,詫異道:「怎、怎麼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嗯,但魏老頭沒放棄。他減了兩年,估計明年就能出來,我在想,到時候如果沒人接他出獄,我就去接他。」
「希望他兒子一家能接納他吧,挺不容易的。」許飛燕嘆了口氣。
雷伍啞啞笑了一聲:「說起來,也得虧和魏老頭同監房,你有沒有看過一些拍監獄生活的電視劇或電影,總說有什麼獄霸會欺負新來的人?」
她點點頭:「還有許多小說裡也是這麼寫。」
「我們監房『欺負』新人的方法,就是讓對方念個幾次老頭子的家書,一般唸到第三封,多半人都會哭成狗,說想家了。」
雷伍想起一個兩個大老爺們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的醜八怪模樣,忍不住揚起嘴角。
許飛燕難得被他的描述惹笑,但很快又像顆滋滋漏氣的皮球,肩膀輕輕垂了下去,腦袋也是:「就像你剛才說的這件事,衝動誤事吶……我後知後覺才曉得害怕,你說,要是我進去了,那朵朵怎麼辦?如果我手裡不知輕重,那傢伙背上的傷口再深個兩三厘米……那可能等我出來的時候,朵朵都要認不得我了。」
許飛燕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雷伍面前傾倒出這件往事。
想想,或許是覺得失去了十年自由的雷伍能夠理解她的感受吧。
那種被泥濘沼澤裹住了腳,被鉛塊石頭壓住了翅膀,再也飛不起來的感受。
雷伍前傾身子,手肘撐在膝蓋上,交錯的十指隨著許飛燕字句間的停頓,時松或時緊。
有一股無力感扯著他不停下墜,因為他知道許飛燕說的是事實,所以才會格外無力。
許飛燕喝了口茶潤潤喉嚨,突然想起一個畫面,語氣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