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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培盛似乎有些猶豫,低著頭悶聲道:“皇上用過膳到洞天深處去查阿哥們的功課,不曉得結果咱們格格說了什麼,惹得皇上大發脾氣,不但被罰跪在書房裡,連雪兒也被打了二十板子。”
“怎麼會?”我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只覺得血往上湧,燒得腦子裡一片混亂。三步並作兩步跨出屋外,卻又生生的站住了。
回到望向蘇培盛道:“你真不知道樂樂跟皇上說了些什麼?”
“奴才,奴才…”他的目光有些躊躇,不過還是支吾著答道,“奴才只聽說格格住在怡王府裡的時候,跟著暾貝勒溜出去玩,怎麼那麼巧,正碰上宗人府往廉親王…噢不,是阿其那府上拿人。就為了這個,暾貝勒還捱了怡王好一頓訓呢。”
原來是這樣,心裡的問號無可奈的伸直了腰桿,卻又猝不及防的滑落下去,直落到腸胃裡,糾結成一個硬邦邦的疙瘩。
召集廷臣宣詔允禩罪狀,奪黃帶,絕屬籍,敕令易其名為阿其那,交宗人府高牆拘禁,革其婦郭絡羅氏福晉逐回母家…
在雍正四年這個盛大歡欣的節日背後,曾經令名遠播的“八賢王”卻已成了徹徹底底的階下之囚。只是這一段被我著意去忘記,刻意去迴避的歷史,卻以如此意想不到的方式裸露在面前。剎那間,我彷彿可以看見在庭院的某個角落裡,一縷悽美絕倫的倩影,正帶著仙子般宿命而無助的微笑…
“主子,您,您不去了?”
“我…”被小喬一叫,我才回過神兒,定睛一看,原來自己竟已不自覺地退回了屋裡。心中一團雜亂,可臉上卻是出奇的鎮定,回過頭對她道,“你去把那件香色九鳳妝花緞的棉袍拿來,晚上不是還要陪皇后到引見樓觀燈嘛。”
引見樓的火戲,是從正月十三就開始了,照如白晝的燈火,讓整個圓明園成為一個不夜之城。皇上在前面設了武帳宴請蒙古八旗的親王貝勒,皇后就帶了我們幾個陪著那些關外來的王妃福晉們觀燈賞焰火。
走在最前面的領路的小太監一邊指著各式各樣的宮燈一邊用蒙語滿語嘰裡呱啦的解說著,我既聽不懂,也提不起心情玩賞,只跟著眾人,心不在焉的往前走。
方才雖是壓下了想去找皇上分辯的念頭,但一想到女兒此時還被罰跪在書房裡,就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樂樂雖還小,但從沒做過如此出格的事情,在她清澈而狡黠的眼眸裡,總會把不講分寸的肆意妄為與恰到好處的撒嬌討巧分的一清二白。只是這一次,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繼而又想到徽音,想到七年之前陰錯陽差沒能看到的那封信,沉睡已久的記憶,便猶如碎影般,被春風吹落了一地,雜亂而毫無頭緒。
終於熬到去同樂園看戲,便找了個藉口偷偷溜了出來。瞅瞅四周無人,就趕忙尋著勤政親賢殿東面院子走了過去。
位於洞天深處西面小島上一個二進的小院,正是阿哥們讀書的地方。站在拱橋的當中,恰好可以看見院子裡零星的燈火。不想碰見正門口當值的太監,便從南面的角門溜了進去,躡足到了窗前,竟隱隱聽得裡面有說話的聲音。心下好奇,便點破窗紙觀瞧,可沒想到這屋子裡的景象,倒是讓人大吃一驚。
四壁黝黑,只在屋子的中央發出圓形的柔和的光亮。在那光圈的正中,兩個身材相仿的少年背向而立,雙手各擒著一盞色彩鮮明的宮燈。
忽然間,他們兩個竟背靠著背轉起圈來。人影飛旋,再看那剔透明亮的燈籠,宛如半空中流淌的綵帶,浮光掠過,就連那玻璃罩子上手繪的錦鯉,也彷彿正在光與影交錯中緩緩遊弋…
“不行了!不行了!”隨著一陣笑聲,兩個少年都丟下手裡的燈籠,躺倒在地上。
“小氣,才演了這麼會兒,人家還沒看夠呢!”竟赫然是樂樂的聲音,從屋子的一角傳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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