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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戲?」聞逝川聲音懶懶的,好像犯困了似的。
付行雲趴在聞逝川胸膛上,抬起頭來,尖尖的下巴磕在聞逝川心口,硌得聞逝川又癢又疼,伸出手去託著他的下巴。他大概講了講,聞逝川靜靜地聽了,聽了之後翻身坐起來,拿過衣服讓付行雲穿上。
「我有個方法。」他說。
說著,聞逝川撿起自己的帽子,戴在付行雲頭上。帽子大,戴在付行雲頭上只露出下巴尖,聞逝川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付行雲眼前只能看見一片黑。
「這一段,特寫表情不如特寫動作,」聞逝川說,「丟掉表情和語言,只用肢體語言傳遞情感。」
付行雲對他是萬分的信任,在全然的信任與放鬆下,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有感覺,也不需要聞逝川去評價,他自己一遍一遍地試著這一小段,腳往桌子底下縮是膽怯,手撫平衣襟時緊張,低頭是害羞,抬頭是期盼。
這樣不間斷地一次次演,情緒漸漸疊加,演著演著,他居然心頭一陣一陣地委屈。聞逝川幫他把帽子摘下來,付行雲把臉埋到聞逝川的肩窩裡,說:「我好想你。」
聞逝川失笑:「這才幾天?」
付行雲一個勁搖頭,頭髮絲撩動聞逝川的耳根,一陣癢,他說:「不是這幾天。」
聞逝川現在已經越來越懂付行雲心中的那些彎彎繞繞了,無師自通。他想明白了,付行雲講的並不是進組以來這半個多月的分離,而是他們心意並不相通的這些年。
「我明白。」他說道。
接下來幾天,聞逝川乾脆就不走了,他也不需要出門,就住在付行雲的房間裡,見天地寫劇本,彷彿是付行雲金屋藏嬌似的。
那一個難啃的鏡頭,終究是被付行雲啃下來了。
他壯了膽子給徐渭提建議,建議這段特寫動作更好,徐渭打量他半天,鬆口說試試。動作到位了,表情也自然而然地帶出來了,電影播出後,他害怕又期盼的眼神透過螢幕打動了無數人。
徐渭的電影都是要奔著賣座去的,百轉千回,最後還是皆大歡喜的結局。男主角經歷了種種困難,最後終於能說話了,他看著女主角,艱澀地開口,聲音沙啞,說出他自出生以來的第一句話,不像是從嘴巴里說的倒像是從心底深處剖出來的。
他既沒表白,也未訴衷腸,他說:「今天,天氣真好。」
淅淅瀝瀝下著雨,白鷺扮演的女主角泣不成聲,傘一扔,兩個人相擁,在雨聲中結局。
電影播出是在下一年的情人節,低成本製作的電影,劇本紮實,導演排程出色,狂攬票房,賺走了無數眼淚。白鷺與付行雲的咖位硬生生往上跨了一個臺階,片約如雪片般飛到經紀人的郵箱裡。
那一年的頒獎季,白鷺與付行雲都有多個提名。
但他們終究只是小成本愛情片,小情小愛並不是獲獎熱門,付行雲心態也好,打扮整齊與白鷺一起出席,只當是刷個臉。頒獎禮上,聞逝川也出席了,穿了一身挺括的西裝,領結卡在喉結下面,外套袖口露出一道襯衣的白邊,頭髮在腦後束起來,娛樂圈裡少有的氣質,一眾提名的導演裡,就他一個人長得不遜演員。
最後,聞逝川打敗了一眾新生代導演,拿了一個獎。他站起來,扣上西裝外套的紐扣,上臺領獎。他拿著獎盃的那隻手上,戴著一塊指標不走的表,閃光燈閃個不停,他微微眯著眼,不急不緩地說:「一路走來,感謝我愛的人。」
他愛的人正坐在臺下,帶頭鼓起掌來,帶起了一陣如雷的掌聲。
付行雲最後並沒有得那個他提名的獎,這也是意料之中。獲獎的是年屆五旬的上一任影帝,不驕不躁,有大將之風,獲獎時誰也不多提,但特意提了付行雲,誇他在電影裡沒有匠氣,表演清新,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