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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我不由苦笑。我是為了一個不值錢的信念放棄了一次好機會麼?沒那麼高尚。我到此時,才明白我那些自殺的同僚才真正的偉大。
在這個時代,我們無法讓自己做到對一切都無愧於心。
第二天,我把車開出去。繞過一個街口,我突然聽到在一家廢棄的商店裡有人在哭喊。我停住,跳下車想裡走去。
有兩個不穿防護衣的大漢在地上壓住了一個穿防護衣的人。這人聽聲音是個女人。
我拔出槍,說:“住手!”
一個大漢抬起頭,喝喝地乾笑了幾聲,道:“是個烏鴉啊,沒你的事,快走開吧。哥們沒幾天活頭了,你就讓哥們樂一樂。”
我看著地上那個人。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在這種時候,她頭上還有戴著首飾。我把槍揚了揚,說:“快走開。你既然知道沒多久可以活了,就更不應該害人。”
他從腰上拔出了一把刀,冷笑道:“臭烏鴉還會說大道理。要是信你這一套,老子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子了。讓開,你要有種的話就朝老子身上開槍。”
我拉下保險。如果前幾個月,我會毫不猶豫地開槍了,但此時我卻沒有。我猶豫了,他卻猛地把刀擲了過來,我一閃,刀擦著我的手臂飛過,紮在身後的牆上。
我開槍了。他的身體跳了跳,姿勢十分優美地倒了下來,血像一條小蛇,流在地上。
另一個也跳起來。他的眼神卻沒那麼狂妄,帶著乞憐和憂鬱。我揚了揚槍,說:“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那女人從地上爬起來,毫無用處地掩著已經破損的防護衣,在那人身上踢打著,一邊哭叫:“快開槍,殺了他!殺了他!”
我拉開她,對那男子說:“你快走,真要我開槍麼?”
他轉身跑了。那女人開始踢打我,說:“你為什麼放了他?你知道我爸以前是省長麼?”我推開她,說:“小姐,把你的防護衣脫下來,你已沒有資格穿它了。”
她哭喊道:“我沒資格,你有資格麼?”
這時我才意識到,剛才那一刀,劃破了我的防護衣。我的手臂上,有條血痕。儘管這點上根本無關緊要,然而我知道成千上萬個病毒已經湧入了傷口。我開始脫下防護衣,說:“是,你說得對。”
她幾乎嚇傻了。我脫下防護衣,只覺得輕鬆了不少,說:“快把你的防護衣脫下來。”
回到住處,我沒有再進房裡。現在,裡面那種嚴格的消毒設施對我已毫無意義。由於是從傷口進入,感染速度很快,我的傷口附近已經有些堅硬了。我和衣躺在地上,看著星空。
許久沒有見過星空了,閃爍的繁星那麼美麗。從遠古以來,它們就存在著,也許,也有星球上有過生命,也曾有過種種悲歡離合吧。
我也有點像苦笑。也只有這時,我才能看一眼星空。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在滄海中,一粒粟米與須彌山都沒什麼不同,而在無垠的宇宙裡,滄海又算什麼?夜郎自大。哈哈,夜郎不大,但漢就有權力取笑別人麼?
我睡在溫暖的灰中。那些灰,彷彿也還有著生命,在空氣中浮動,落下,像大片的螢火。
月光溫柔,她的眼波也似流動。然而我沒有做夢。
安檢員來的時候,我還沒醒,並不知道。他給我留下一大包食物,足夠我吃兩個月了。
每天,我仍然四出收集石像,把他們燒掉。生命總是不同的。然而我已經決心,絕不燒掉她。
我已經無法移動。那病毒已經大規模代謝,使得我的身體迅速石化。儘管我的眼睛還保留著視覺,但我不知道如果我全身徹底石化,還能不能看到?
如果我強行移動,是可以移動的。在石化的面板下,肌肉還保持了一定的活力與彈性,足以移動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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