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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承棟已經很老,他躺在白色的醫院床上,臉頰凹陷,眼睛緊緊閉著。
許晝結束通話電話,手指有些抖,根本沒聽到有女孩叫自己去喝酒。
他在亮得刺眼的陽光裡把螢幕亮度開到最大,取消了飛回東海岸的航班,訂了一張兩小時後飛往華國的機票,來不及和任何人打招呼就攔了輛計程車往機場奔。
在上飛機前,許晝給活動主辦方說明瞭原因,又給文懷君發了一條簡訊,解釋了許承棟的事情,說他現在在往華國飛,處理完他就回來,不必擔心。
剛按完傳送鍵,空姐就微笑著請許晝關上手機。
螢幕變成黑色,映出許晝蒼白的臉。
這是自那場離奇穿越的航班後,許晝第一次坐上飛回華國的飛機。
他在高空的氣流顛簸裡胡思亂想,會不會等飛機落地,他發現一切都回到了十五年前。
北城的雪還未融化,陳靜淑還會提著一袋桃子去她父親辦公室,文懷君也尚未承受十五年孤獨的折磨。
灰白色的高空雲像紋理極細的棉花,許晝看著窗外,想著護士打過來的那通電話,耳邊又響起許多年前,幾乎是深深刻在許晝腦海里的幾句話。
12歲的許晝瘦弱得像紙片,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用力把雪白的瓷片捅進了許承棟腹部,鮮紅的血瞬間淌滿了雪地,在夜裡變成黑色,和另一灘血跡融到一起。
許承棟被拖進醫院,臉上罩著呼吸罩,兩粒黑豆般的眼珠子死死盯著面色蒼白的許晝。
他的嗓子很難聽,破爛的風箱斷續地拉出幾句話,說兩個字就要深深喘一口氣。
許承棟說的第一句話是:「敢捅你老子,狗東西。」
第二句話是:「我要是死了,命該你背,我要是殘了,後半輩子也該你背,你欠老子的,投胎了都還不清。」
第三句話是:「許晝你看你,哈哈,跟我,一點區別都沒有。」
許晝絞著眉,嘴唇緊緊抿著,浮現出痛苦的神情。
那時許承棟的模樣像刀一樣刻在許晝心裡,小而圓的漆黑瞳孔,因疼痛而顫動的臉頰肌肉,越發加深的臉部紋路,以及他腹部染紅白繃帶的血色。
無論過去多少年,這個場景都如水洗般清晰,從景到聲,立體的。
許晝註定要背負它一輩子,就像背著許承棟的傷,他背著許承棟的命。
因為這一刀,即使許承棟後來再過分,許晝也是理虧的那一方。
百善孝為先,提刀向父是罪大惡極,許承棟後來的惡行甚至被他自己解釋成對許晝的寬容。
自從許晝來到西國,有工資開始,他每月都給許承棟打一筆不少的生活費,足夠他過很好的養老生活。
許晝本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持續到許承棟自然死亡,但護士說的「之前的刀傷可能導致他的生命危險」,無疑把重新許晝架上了愧怍與怨恨的交界點。
長時間的飛行,許晝幾乎睡不著,一直在不安穩的淺眠中沉浮。
落地第一件事,許晝看到飛機前側的螢幕上仍顯示此時是2022年,他沒有回到過去。
華國此時正是深夜,許晝隨著人流走下飛機,步履匆忙,食指按著兜裡手機的開機鍵。
然而手機尚未啟動,從幽深的側面走廊裡竄出一道人影,一片布被死死按在許晝口鼻上。
許晝想屏住呼吸,卻已經太晚了。
許晝渾身脫力地軟倒,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深夜空蕩的機場裡。
再等許晝掀開沉重的眼皮時,他渾身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眼前光暗浮動,好像在一間陳設簡單的房間裡。
手上還沒有力氣,許晝閉著眼艱難摸索,身上只有一件單衣,包和行李都沒了,手機沒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