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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主殿,薛瑒請皇帝安坐於帷帳之中,另在大殿中央設了方巨大的青銅蟠龍紋燻爐,四旁坐以銅鑄四獸,以素紗屏風與帷帳隔開。
「老臣要點香了,請陛下先閉上眼。」
屏風後的定國公說道,繼而將爐中設定的蘅蕪香一一點燃。
四面門窗都已緊閉,幽深寬闊的大殿一瞬幽暗如長夜,只餘正中的兩扇門扉微微開啟,漏了些許天光進來,似是碧落銀河瀉下的神光。
俄而香霧起,清冷幽香的白霧在屋中緩緩流動,被天光所照,愈發瀰漫若雲霧。
定國公早已無聲無息退了出去。屏風之後,皇帝不知坐了多久,只聽門扉吱呀一聲輕響,有人從殿外進來,綉履無聲。
彷彿心有所感,他緩緩地睜開了眼。一抹纖長窈窕的影子被天光投至屏風上,一點一點,離他近了。
凌波微步,羅襪生塵,伴隨著影子的走近,一種熟悉之感悄然而生。
皇帝彷彿是墮入場無窮盡的幻夢裡,屏息看著那抹影子踩著清冽縹緲的幽香在屏風上一點一點放大,恍惚站起身來。
「永安……」
他目光緊緊地迫到屏風之上,彷彿要將那道素紗屏風望穿,怔怔地呢喃道:「是你嗎?」
屏風之後,岑櫻的心如被隻手緊緊攥住。
她不知道皇帝口中的永安是誰,但料想就是那位公主了。此時此刻,謹慎地踩著薛家教習過的蓮步,心間卻無端隨著這一聲漫開無邊的酸澀。
按照薛崇事先的吩咐,她未有立刻回答,立在低濛的香霧裡,不肯再前。
爾後,她聽見皇帝惆悵地嘆息一聲,帶著無盡的失意:「是耶非耶,立而望之,翩何姍姍其來遲……」
這似是一首招魂詞,岑櫻悄悄地想,看來薛家兄弟說得不錯,皇帝陛下的確是疼愛那位公主。
「出來吧。」
片刻後皇帝頹然嘆道,「你是何人,是定國公叫你來的?」
他知道人死不能復生,此情此景,不過是薛瑒找了個贗品慰藉他的想念罷了。但方才有那麼一瞬,他真的以為他又看見了死去多年的皇妹。
既已被識破,岑櫻也只好應道:「民女岑氏,拜見皇帝陛下。」
岑?
皇帝皺眉,他不記得京城大族之中有這個姓氏。
他走過屏風,命令那道跪在香霧裡的柔橈嬛嬛的影子:「抬起頭來。」
岑櫻於是抬頭,牢記著不可直視尊者的規矩,婉順地低垂著目。唯獨皇帝在看清那一張秀艷清絕的面龐時「啊」了一聲,險些打了個趔趄,魂悸而魄動:「你是誰?!」
這一聲帶著無比的震驚,岑櫻緊張得全身皆在抖,若只可憐的小獸匍匐在香爐前:「民女岑氏,是涼州姑臧郡人氏。」
「是誰?」
皇帝仍在大口大口地喘息,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震愕無比。
還不及岑櫻壯著膽子再次重複,皇帝已朝外急喚:「薛瑒!薛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聲頗有些氣急,候在殿外的定國公薛瑒聞聲忙跑了進來,戰戰兢兢地分辯:
「陛下,此女是犬子在姑臧時所遇,覺得頗似先公主,所以老臣才鬥膽向陛下引見。」
「老臣擅作主張,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
皇帝看看薛瑒,又看看那張與皇妹酷似的面容,一時之間,恍如隔世。
「好孩子。」他平靜些許,安撫地拍了拍岑櫻的肩,「你父親是誰?母親是誰?你怎會生得和朕的皇妹如此相似。」
他雖是問岑櫻,目光卻略帶警告地落到定國公身上。定國公趕緊開口:「陛下。」
「此女的母親在她幼年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