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玖』擬雅例笑策破僵困(第1/3 頁)
楚令昭不語,只端起茶托,隨手揭開茶蓋,氤氳的熱氣在四周覆上一層迷朦白紗,待茶霧稍散,她才清淡開口,“若胸中志未遂,百年正終亦抱憾。為抒己志而沉浮宦海,老驥伏櫪,實是比無所事事廝混於朝堂中的蔭官庸閒,更有益於國。”
她將涼透了的蓋碗茶重新擱到側桌上,薄瓷盤底與桌面相接,擊聲沉悶中摻著脆響。
“兵宰滿腔熱忱歷漫長歲月而不散,何必將己身與這淺薄茶霧同論,自貶為'鑽營'”
兵宰暢懷而笑,面上隨自嘲而起的褶皺似乎亦隨著這幾聲大笑舒展開了些,“聽祝史一言,倒勝過讓我多吃十顆延年丹。”
男人笑罷,負手起身走到窗畔,白灰交雜的鬚髮伴話音而震動,“自古修行者需得其法門,由門而入,方可順遂證得菩提。反之,不得法門,勤懇參悟終生亦難有片縷進益。”
楚令昭沒有接話,安靜等著男人繼續。
兵宰俯瞰著樓館外,匿於陋巷內的靡費荒唐之地人流不斷,賓客往復熙攘攢動,處處是不亞於正街的喧囂。他置身於這浮躁之地,心卻無比堅硬沉涼。
“不瞞祝史,今日相約於此,正是要請祝史為我引得法門。”
楚令昭凝視著他的背影,眸中流轉過耐人尋味的光芒,“我並不知兵宰所參悟之事,又該如何襄助於大人”
兵宰回過身,偏不肯遂少女心意將想法言明,“前些時日我手下那位侍兵郎回報,百般怨怪我將他派去朱雀神宮討了個難堪,聽他言意,祝史對望帝時局洞若觀火,不等兵署出手,便使諸多勳爵家族主動交出了兵權。”
他一哼,老頑童般翹了翹鬍子,“大人這般本事過人,難道還料不到我這區區老朽木心中所思何事”
楚令昭抿唇笑了笑,暗哂這老兵宰頑皮妙趣,少女有心讓著他些,於是做出苦思冥想之態。
“我日思夜想潛心思索了整整七日,才隱隱推算出兵宰掌控兵署眾多悍將的手段,如今兵宰又要我來猜測潛藏於智慧老者心念中的憂思,這……這般莫測高深之事,卻叫我如何是好”
她從座椅上起身,抬步便要愧疚離去,“本官無顏面對兵宰的殷殷期望,還是待我回去再思索參悟個七天七夜……”
兵宰見她猜不出自己的心思,一把花鬍子順了順,內心抒懷許多,他喜滋滋地偷偷翹起藏在鬍鬚下的嘴角,面上卻慨然近泣,“祝史雖猜不透我這朽木之心,但也不惜殫精竭慮費神思索,真是令我感動不已。”
男人快步流星繞到雅座門邊,攔住楚令昭的動作麻利得宛如風火少年郎,張口卻倚老賣老順著藤撐起了輩份,“小友莫走、小友莫走,老朽仔細講與你便是。”
男人分明是在講自己的私求,竟還端出一副傳道授業的大師模樣。
雅座內的侍者看得大為震撼。
楚令昭隨著他坐回席間,態度虛懷若谷,“兵宰能親自講與我聽,自是免除了我困頓煩憂之苦。”
兵宰感慨萬千,與少女謙虛推讓幾個來回後,終於肯說出正事:“祝史心思玲瓏,想來多少對兵署內部境況有所察覺,我科舉入仕三十餘載,兵署理事近十五年,才堪堪壓制住兵署諸多桀驁武將。只是,這般日以繼夜的蒐羅罪證、以脅威逼,於我而言,萬萬不是能得善終之計。將來,要麼老死在這嘔心瀝血才勉強穩住的兵宰之位上,要麼一時不慎跌落,被那些憎恨我拿捏罪證相挾的武將殘殺洩憤。”
“所以,兵宰欲救自身於水火,便唯有不斷向上攀登。”楚令昭注視著窗外天幕,從容而道。
此類“不進則死”的境況,實勾起少女無數感同身受之意,當初於華序揹負禍亂惡名,不斷殺戮踏血海而行,縱使君有抽身之心,可一旦放下屠刀,環伺的群狼即刻便會將費心扶持的事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