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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可以知道你的姓名?」他沒有看出我內心的湧動,微笑的樣子純潔如童話王子,他的呼吸拂過我的發端、眉睫和唇角,而我幾乎在這一刻魂飛魄散——我多麼想回答他,哪怕一個字也好,但我卻似受了詛咒的天鵝姑娘,除了默默地將寫了名字的筆記本推給他,甚至連再次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晏、湘、裙!」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突然頓了一下,「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名字?」
世界一下子靜默起來,我果然要比故事裡的蜘蛛姑娘幸運,他記起來了麼?記起我們前世的因緣?記起那些不成篇章的斷句?記起某些比記憶還遙遠的東西?
窗外不時有電車穿過的聲音,間雜著從學校的音樂教室傳來的鋼琴聲。那旋律非常熟悉,此刻卻突然叫不出名。小販又開始吆喝晚報,那特有的節奏,從不曾改變過。我左手緊緊握著木尺,放不下去,也拿不起來,幾乎要掐出水來。而心臟因了這突如其來的甜蜜與震盪,幾乎要窒息而亡。
但是他說(他突然說):「我知道了,你是班上的學習委員?我來這裡之前就聽過許多人傳誦你,這次會考又是全省第一吧?」
我耳中轟的一聲,浮想聯翩瞬間被擊碎——我這才意識到,無論我多麼在乎他,多麼認定前塵的緣分,對他,我只不過是個陌生人!
(蛛兒對甘鹿說:「你難道不曾記得十六年前,圓音寺的蜘蛛網上的事情了嗎?」甘鹿很詫異,說:「蛛兒姑娘,你很漂亮,也討人喜歡,但想像力未免豐富了一點吧。」)
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容易才止住心中的淒涼,卻還聽見一些斷斷續續的語句,「他們說你是這個學校教學質量的保證。」「許多插班生轉來都是衝著你的名頭。」「連我爸爸都覺得……」
我維持這個姿勢很久,待恢復平靜才緩緩應道,「哪有人家傳的這樣神乎其神——你不要誤信謠言!」
那天,我和往常一樣去了葉翩翩家,脫下濕漉漉的外套和雨靴,並自顧自去廚房倒了一大杯荊蘇薑片茶去寒。
翩翩的房間沒有開燈,落地窗留著一個小小的縫隙,足夠風把星星點點的雨珠送進來,又不至於太過沾濕柚木地板。距窗不遠的地方掛著一串水晶風鈴,正發出悅耳的叮咚聲。寬闊的露臺上種著大張芭蕉,葉面光滑,反射出路燈的光暈,一小圈一小圈,好像芭蕉葉微笑的酒漩。
翩翩穿一件arc jabs的熟褐色緞帶裡邊的寬身毛衣,那顏色幾乎讓人可以聞到咖啡的苦甜味,偏又與木地板一個色系,彷彿她是地板中央自在生長的一株美麗植物。
翩翩與往日一樣赤著足,腳下散落著許多花花綠綠的漫畫,膝上還攤著一本——也沒見她真的去看。
經過這一場大病,翩翩瘦了不少,臉模子小了一圈,下巴尖尖,姣好的前額,更襯得眼睛水靈靈地撲閃,長睫毛陰暗地遮著眼珠,神情有種捉摸不定的憂鬱。外面的燈光細粉一樣撲在她身周,打了層淡淡的底色,更襯得她像雷諾瓦畫裡那些心事重重的美少女。
我覺得翩翩非常美,而且有大戶人家的鐘靈毓秀之氣,只是不知為什麼,面對我時,她總有些妄自菲薄。
「湘裙,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一天,都不曉得做什麼好!」
我勉強一笑,卻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來。
「對了湘裙,我明天就去學校了。把你的筆記借我看看吧,這麼久沒去,我擔心趕不上功課。」也許是沒開燈的緣故,翩翩的身影在黑暗中格外孤單。她的袖子掩住手腕,下擺遮著膝蓋,長發像新研的墨一樣清新烏黑,蓬鬆地披落在足邊,整個人無端地有一種無依無靠的感覺,讓人憐惜。
「怎會趕不上呢?都這會兒工夫了,老師也教不出什麼新的東西,」我邊說邊掏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