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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老東西,看著呢,快要結束了,實際上還能撐很久。」江倚槐看著它,想到這兩天要拍的戲裡,村長劉老翁要對他說出的話。
婁暢計劃在這裡駐紮兩周,沒想到天公作美,不用等就迎來了適合拍攝的天氣。
故事裡,馮融在葛家鑒錯了一樽花瓶,由此開始了他青年時代的悲劇。他遭受排擠,開始「行為怪誕」,逐漸被村民視作瘋子,終於,有些村民看不下去了,逼迫村長點頭,將馮融禁閉在馮家舊宅中。
江倚槐要拍攝的,便是馮融困在幽閉房間中的戲。
村民一開始來給他送飯,送的是殘羹冷飯,慢慢的,他們時常記不得有這麼一個人了,隔三差五才送來一頓吃食。
只有小孩子會來「參觀」他,循著門縫往裡面看,往裡面塞稀奇古怪的東西——剝下來的牆皮,摘斷的草莖,撕碎的小紙片……
馮融從不回應,小孩子沒有定性,又有村中長輩「離那個齷齪怪物」遠點的告誡,也就再也不來了。
在日復一日的幽閉中,馮融煎熬著,絕望著,卻無論如何都不願吭聲。
像是為了懲罰,他們把所有的視窗都封上,連電路都全部切斷。
白天,還會有微光從零星的罅隙中漏進來,艱難地維持視線。到晚上,甚至不用到晚上,傍晚屋內就已經昏黑一片,他起初蜷在祖父的房間裡,在黑夜裡會點蠟燭,點煤油燈,點一切還能亮起的東西,再後來,什麼都燒盡了。
他甚至想把屋子也燒了。
村民會不會把他留在屋子裡活活燒死,會嗎?他們最害怕鬼神詛咒,忌憚這樣的事情。可是,他是個「瘋子」,自作自受,自尋死路,怨不得任何人。
如果不是祖父說過:「我也要走了,小融。如果有朝一想走,千萬別不捨得,但是……我同你祖母,同你父母,我們都在家裡……在家裡等你。」
那是今生,他聽過祖父最長的一句話。
也是最後一句。
他動過好幾次那樣的念頭,想像烈火張牙舞爪地燒過身體,如同熱血滾燙,想像木頭在火光中發出爆裂的響聲,想像明亮的光焰在黑暗中燒出一個萬丈光芒的洞。
但最後一根火柴攥在掌心,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慢慢的,馮融開始出現幻覺。
他終於意識到,黑暗就要把自己擊潰了,而他絕對不能這樣下去。他在白天動了起來,搜尋屋子中的一切,所有能拿來自裁的東西都被收走了,他想找的也不是這些。
馮融翻箱倒櫃之際,在父母生前住過的臥室裡,找到一道位於牆角處的裂痕。夜裡,會有溫柔的月色從這裡流淌進來。
馮融被那一點光點亮了眼瞳,他在昏暗中拿起煤油燈的燈座,一刻不停地鑿,像是要把這道光明鑿開。
不知過了多少天,底座鑿爛了,手上甚至磨開了皮肉,滲出血液,這條至深的裂痕終於成為了一道豁口。
馮融盯住那點光明,看了沒多久,撐不住昏昏睡去了。
再醒來時,馮融揉了揉雙眼,屋裡有淡淡的光明,應是白天了。
牆角滲透進更為燦爛的日光,在灰黑色的屋子裡,鋪開放射性的光束,肆無忌憚的,讓人快樂的。而除卻這點日光,又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馮融在一瞬間怔住,以為是錯看了。
良久,他從地上艱難爬起,試探著向那頭伸出了手。
紅花。緣著這道裂痕生長進來的一簇紅花,它會是真的嗎?
那隻手,沾滿泥沙的手,血漬乾涸的手,原先是那樣無暇的手,從低處夠去,在觸到那殷紅的花瓣的一瞬,有了輕微的顫抖。
馮融笑了,笑聲從幹啞的嗓子裡撕扯出來,他忍不住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