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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這麼多年,宗嶽第一次感受到了壓力。
起初跟著老闆幹,每天都是堆積成山的工作,還記得大學轉院時第一次拿到T字尺,第一次和同學外出工程測量,面對驕陽熱烤的大地,看到焦油路上隱隱綽綽的影像,炙烤之下的熱度和直衝腦髓的眩暈感,就像是一次修行。換了個專業和宿舍,換了全新的環境,一遍遍埋頭作圖的日子,恍如昨日。
造成這般苦行僧日子的原因,遠沒有愛情失利這麼簡單。
過去的二十年人生,在宗嶽腦海中已經沒有多少細緻的回憶了。得知陳禮離開的那幾天,每每閤眼都會夢見原以為忘盡的生活,初中因為長得像男生而被隔壁班的女生表白,高中因為違紀被罰跑操場十幾圈,蘇文陪著自己熬過了十幾圈的折磨,之後丟給自己一瓶冰水,笑著說“辛苦了”。
原以為是很遙遠的記憶,再久遠卻也超不過十年。
而這些片段卻只能以夢的形式提醒自己還有過去。
光電熱力,宇宙何其大,萬物何其多,追根溯源、探尋本質的活計,物理在宗嶽眼裡,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萌生了退意,卻因為這座城市而留了下來。
這座積聚離合的城市。
若是回到廣州,這兩年的經歷,註定又是一片空白。
她不曾希冀自己年近三十還能看見陳禮,當對方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那雙明眸有如一把鑰匙,剎那間開啟了自己的回憶之門,大學時留有餘孽的酸楚,工作時走投無路的縱身一躍,以及眼下,安穩泰然的當頭棒喝。萬千言語積鬱在胸腔,化作一聲,還好麼。
還好麼?
上一次的不辭而別,今晚的落荒而逃。
真是越老越衝動。
“喂,你好。”宗嶽接起電話。
“宗嶽,你怎麼這麼早就走了,導師說要合影,半天沒找到你。”
是管縱師兄。
難怪那個老頭這麼積極,原來是以師兄結婚的名義召集弟子們聚會。
“對不起啊師兄,我臨時有點事,現在剛到家,我一會兒跟老師打電話說聲抱歉。”
“好吧,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儘管提。”
“謝謝師兄,新婚快樂,嫂子很漂亮。”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你也快安定下來吧,要奔三了吧。”
宗嶽應了一聲“嗯”,兩相無言。
“那……我先掛了,保重。”
“師兄保重。”
電話掛了。
給自己倒了杯酒,就著止痛藥喝了下去。這幾年熬夜趕工時有頭痛,幸好……
還有貓。
一隻美短跳到膝蓋上,宗嶽捏捏它的脖頸,心裡異常安心。
六點過一刻,宗嶽開啟工程報表打算核對,對面裙樓的燈光突然亮起,瞬間將整個房間照亮了。自從換了一間市中心的公寓,自己彷彿失去了私生活,只有將落地窗的簾幕放下,房間重新恢復黑暗,內心才會有安全感。宗嶽拿起遙控器按了一下,窗簾緩緩將車水馬龍隔離在外。
在黑暗中摸索著燈光開關,卻被茶几絆倒,宗嶽吃痛地抱著腳踝跳著,卻不知怎的踩到圓柱狀的東西,背脊咚得砸在地毯上。
腰椎一下完全痛麻了,她絕望地想,自己不會摔癱瘓了吧。所幸被不遠處黑暗中的一點紅光拯救,那是家裡所有電源的遙控開關,她洩氣似的把所有燈都開啟了,美短貓在高高的貓架上俯視著自己的悲哀,然後跳下來舔拭自己的臉頰。
“聽說有個獨居老太太死了一個月都沒人發現,最後搬出來的時候已經被貓吃掉了半張臉。”
謠言立刻在宗嶽腦海中回放,她驚恐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短毛貓阿里,還好,今早才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