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第1/4 頁)

祖父們都對劉老俠37歲的城市之行津津樂道，一半出自崇拜心理。而孫子們猜想劉家的罌粟從黑道上來到黑道上去。收罌粟的人一年一度來到楓楊樹鄉村，販鹽船把收穫的罌粟和稻米一起從河上運走，久而久之楓楊樹人將兩種植物同等看待。祖父指著左岸的稻地和右岸的罌粟對孫子說，&ldo;兩岸都是糧食，我們就靠這些糧食活下去。&rdo;

沉糙歸家後半年，家中遇到了土匪姜龍的劫難。半夜裡響起馬蹄聲。馬蹄聲雜沓地在劉家宅院四周響著。女傭在下房那邊驚喊，&ldo;姜龍來啦。&rdo;

沉糙披衣衝到院子裡，他看見牆內牆外燈影幢幢一片動亂，惟獨爹的屋子黑漆漆沒有動靜。沉糙跑步過去敲窗子，&ldo;爹醒醒，姜龍的土匪來啦。&rdo;爹在屋裡咳嗽了一聲，說，&ldo;別慌，他進不了門，你讓長工打兩袋米從牆上扔出去他們就走了。&rdo;沉糙就站在門廊上喊陳茂的名字，又喊別的長工，沒有人答應。下房那裡的人像無頭蒼蠅一樣東奔西竄，什麼東西被踩翻了，轟隆隆地響。沉糙往前院跑的時候聽見兩扇柏木大門吱嘎嘎地開啟了。&ldo;誰開門？&rdo;沉糙喊時已經晚了，馬蹄聲在前院炸響，九匹馬魚貫衝進來，馬燈的火苗撲閃一下又亮了。沉糙頭一次看見姜龍的土匪。他們手持長槍騎在馬上，頭蒙黑布罩，腳蹬紅麻鞋。他們英氣逼人使沉糙很驚訝，沉糙的手插到褲袋裡捻著，他對中間騎白馬的人說，&ldo;你是姜龍嗎？&rdo;他聽見騎白馬的人笑了一聲，他扯下黑布罩，露出一張瘦削年輕的臉，英氣逼人。&ldo;姜天洪！&rdo;沉糙叫起來，姜龍就是私塾同學姜天洪他無論如何想不到。沉糙低下頭，面對那匹白馬那個騎馬的人，他想起從前有很多日子，姜天洪揹他去私塾上學，每背一次沉糙賞給他半隻饃。

爹出來的時候腰帶還沒纏好。爹好像並不慌張，他一邊纏腰帶一邊說，&ldo;你們怎麼進來了？把米扔過牆不行嗎？&rdo;&ldo;有人給我們開門，當然進來看看劉家。&rdo;&ldo;你們到底想要多少米？&rdo;

&ldo;十袋就行。&rdo;&ldo;今年糧荒，沒收成，八袋行嗎？&rdo;

&ldo;不行。一袋不能少，還要一個人？&rdo;

&ldo;要人？要誰？&rdo;&ldo;你兒子劉沉糙。&rdo;&ldo;別開玩笑，我給你十袋米了。&rdo;

&ldo;米要人也要。我想拉一個財主的兒子上山，我想讓他去殺人！去搶劫！去放火！&rdo;

爹愣住不動，沉糙看見爹在馬燈的照射下臉色青紫，嘴唇直顫，身體卻像樹樁一樣沉穩地站著。沉糙想起歸家時路過火牛嶺聽見的那聲呼喚，他覺得這事很奇怪，走到那匹白馬跟前，拉拉馬韁說，&ldo;姜天洪，你還記著以前的事嗎？&rdo;&ldo;記一輩子。要不然不會來你家。&rdo;

&ldo;可我也給你吃饃了。&rdo;&ldo;饃早化成糞了，可是心裡的恨化不掉。&rdo;姜龍的馬鞭在空中掄了一響，&ldo;劉沉糙，你不明白我的道理。&rdo;&ldo;如果我不想跟你上山呢？&rdo;

&ldo;燒了這大宅，殺你全家。&rdo;

沉糙聽見爹仰天長嘯一聲，爹撲過來抱住白馬的腿。他的膝蓋慢慢下沉，終於跪在地上。沉糙矇住眼睛聽見爹說，&ldo;把米倉都給你，要多少給多少。&rdo;

&ldo;米夠吃了。我要你家的人，不給兒子給閨女也行。&rdo;&ldo;什麼？&rdo;&ldo;你閨女，劉素子。我要跟你閨女睡，三天三夜，完了就放她下山。&rdo;沉糙記得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