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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廚子發現黑廚子不在聽自己說話,黑廚子抓著一把大蔥,看樣子心神不定的,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外面,一眨眼又抓著那把大蔥回來了。
你怎麼回事?白廚子又嚷嚷起來,你腦子還在腦殼裡嗎?讓你把豬肚再放到爐子上燉一會兒,你他媽的在夢遊呀?
我沒夢遊,黑廚子神情木然,指著門外說,那孩子走了。
你也走吧,你在這裡屁用也沒有,白廚子說著鼻孔裡發出輕蔑的聲音,我知道你不會走,你還等著那頓飯呢。
白廚子用一隻筷子插在豬肚上察看它是否煮爛了,他聽見身後傳來碗碟碰撞的聲音,白廚子回過頭就看見了一隻慌亂的小手,那隻小手從窗外伸進廚房,抓住了碟子裡的一塊鹵肘花,白廚子怪叫了一聲衝出去,他看見那個骯髒的小男孩縮在牆角邊,滿面驚惶地望著他,他看見小男孩的嘴被什麼東西塞得鼓了起來,嘴角上淌著幾灘暗紅的油汁,而他的手裡緊緊地抓著那塊鹵肘花。
該死,怎麼進來個小叫化子?白廚子撲過去搶他手裡的肉,讓他吃驚的是小男孩的反抗和掙扎,小男孩朝白廚子亂蹬亂踢,兩隻小手緊緊抓著那塊肉不放,白廚子對廚房裡的黑廚子高聲叫喊著,快出來!快把肉搶下來!快把這野孩子攆走!但廚房裡的黑廚子一聲不吭,他沒有出來。白廚子大概太高太胖了,他擰住了孩子的耳朵不讓他逃走,對孩子的嘴和手卻無可奈何,眼看孩子張大嘴湊近了那塊肉,白廚子朝廂房裡高聲大叫起來,來人哪,快來抓小偷!
廂房那裡跑來了幾個人,他們幫著白廚子搶下了鹵肘花,白廚子用圍兜托住鹵肘花仔細看了看,看見油亮的肉皮上已經留下一排細小的齒印。白廚子罵了一聲,對著那個女傭劈頭蓋臉訓了一頓,是誰把這小叫花子帶到廚房裡來的?是誰家的孩子?跟條野狗似的,見什麼咬什麼?白廚子把鹵肘花送到女傭臉前,說,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這牙印,讓我怎麼端上桌去?
女傭大概對這件事摸不著頭腦,她揪住了小男孩的胳膊,與另外三個傭人面面相覷,誰家的孩子?女傭疑疑惑惑地審視著小男孩的臉,眼睛倏地一亮說,不是誰家的孩子,肯定是街上的小叫化子!女傭這麼說著一揚手就摑了小男孩一記耳光,小叫化子,你怎麼溜進來的?女傭橫眉立目地說,爬牆進來的?你吃豹子膽了?怎麼敢跑到這裡來偷東西?
白廚子推開女傭,拜開小男孩的嘴查了查他嘴裡的東西,看見一堆白白的饅頭渣子,白廚子就放心了。這孩子是餓瘋了,白廚子說,我可沒見他偷東西,他是餓瘋了,你們攆他出去就行了嘛。
白廚子用圍兜兜著鹵肘花回到廚房,看見黑廚子抱著腦袋坐在爐灶旁,他的乾瘦的背影紋絲不動,看上去像一截枯死的樹樁。
你坐在那兒幹什麼?睡著了?白廚子把鹵肘花放回到盆子裡,用刀颳去肉皮上的齒印,又抓了把蔥花蓋在上面,白廚子繼續數落著黑廚子,沒見過你這麼沒用的人,手腳笨不去說它,長了眼睛也是出氣的,你不就站在窗邊嗎?怎麼讓那孩子把肘花抓了去?
白廚子聽見一種奇怪的聲音,他歪過頭注視著黑廚子,發現黑廚子的雙肩在輕輕地抽搐,他終於意識到黑廚子發出的聲音是什麼,黑廚子正坐在爐灶旁嗚咽呢。
你這人怎麼回事?白廚子走過去想看黑廚子的臉,但黑廚子用手把自己的臉遮往了,白廚子只看見一滴渾濁的淚珠從黑廚子的指fèng間慢慢地擠出來,白廚子嘻嘻笑起來,他說,你這種人我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大男人說哭就哭起來了?
黑廚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臉,他不說話。
好好的怎麼會哭起來呢?白廚子搖著頭在黑廚子旁邊站了一會兒,很明顯白廚子這時候不知說什麼好,他站了一會兒只好回到桌子邊去,他說,今天是活見鬼了,一個大男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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