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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承認,許多個冬夜我在黑暗中想念那個奇怪的女人。
醃魚掛在陽臺上好幾天了。
我本來不會去注意那條醃魚的,但那天下午我到陽臺上收衣服,突然發現對面樓房有個婦女伏在窗臺上朝我這裡探望,起初我以為那是漫無目的的目光,但很快我發現那目光停留在那條醃魚上,不僅如此,那個婦女的身後又來了個男人,好像是夫婦倆,夫婦倆一齊注視著我的那條醃魚,而且他們開始輕聲地耳語什麼。
我以為那對夫婦是醃魚的主人,我指了指魚,又指了指他們。我當然是以手勢詢問他們。我看見那對夫婦迅速地分開,從窗邊消失,他們對我的手勢毫無反應,只是把窗子重重地關上了。我不瞭解他們對醃魚的想法,憑藉簡單的物理學知識,我認定他們的醃魚不會飛到我的陽臺上,所以他們不會是醃魚的主人。
誰是醃魚的主人呢?我下意識地把半個身體探出陽臺,朝樓上仰望了一眼,說起來很玄妙,我恰巧看見五樓的那個老人朝下面怒目相向,我敏感地覺察到老人的怒氣與醃魚有關,這時我突然覺得我必須讓醃魚物歸原主了。於是我取下那條醃魚,拎著它上了四樓、五樓,又上了六樓,結果是你所預料到的,樓上的鄰居竟然都不是醃魚的主人,包括那個怒氣沖沖的老人‐‐我進了他家才猜到他正在跟兒子慪氣。四樓的鄰居對我說,一條醃魚,掉在誰家就是誰家的,你把它燉了吃掉吧。而五樓的那個老人對我高聲喊,他們醃的魚?醃個狗屁,他們什麼都不會做。
我把那條醃魚重新掛好的時候,無意中朝樓下一望,發現樓下空地上有幾個男孩,他們的腦袋一齊仰著,他們也在注視我手裡的魚,我把手裡的魚朝他們晃了晃,聽見他們突然一齊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我朝下面喊,笑什麼?你們笑什麼?那群男孩先是一愣,緊接著便發出一陣更為響亮的鬨笑聲。
你想像不到一個人被一條醃魚弄得心煩意亂的情景。那天下午我一直讓陽臺的門開著,我從各個角度觀察懸掛著的那條醃魚,我覺得它並沒有什麼違反常規的問題,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我越是在思考的時候越是緊張,越緊張就越煩躁,什麼事情也不能做。這樣枯坐著看見黑夜降臨了城市北端,我心裡終於跳出了一個好念頭,我想既然那條醃魚無端帶給我煩惱,既然我不愛吃醃魚,既然我找不到醃魚的主人,那我為什麼不把它扔掉呢。
扔掉當然是唯一的辦法,後來我拎著那條醃魚穿過黑漆漆的樓梯,把它放進了垃圾筒裡。我站在垃圾筒邊拍了拍手,當時我以為問題徹底解決了。我想任何人都會以我的方式處理那條醃魚,我絕對沒有預料到它會產生一個非常惡劣的後果。
請你注意這個黑衣黑裙的女人,她已經是第三次來敲我的門。我相信我的鄰居們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女人,因為在她逗留的一個多小時裡有幾位鄰居突然登門造訪,雖然每位鄰居都有一條堂而皇之的理由,其中一個上門來收取垃圾管理費,另一個則要我買下一袋滅鼠藥,她說這是居民委員會統一部署的滅鼠大行動。我說,我家裡沒發現有老鼠。她撇了撇嘴說,誰知道呢,老鼠也是隱藏得根深的。我發現她的犀利的目光射向我家裡的客人,那個黑衣黑裙的女人。我意識到鄰居們的興趣就在於這個黑衣黑裙的女人。
我拿著那袋滅鼠藥不知所措,是我的客人用冷淡厭煩的語調提醒了我,她說,這種東西,你把它扔進抽水馬桶,放水沖走。
後來我們終於可以面對面坐下來了。她那天顯得失魂落魄的,一張蒼白的臉讓我想起某部舊電影裡的徘徊江邊的悲劇女性。正因為如此我與她獨處時的緊張不安消釋了,溫柔的心情使我的語言甚至呼吸都溫柔起來,我總覺得一場愛情正隨著夜色的降臨而降臨,我似乎聞見了從她的黑衣黑裙上飄散的愛情香味,它使我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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