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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或女孩一眼,他們只是突然靜止下來,一動不動地坐著,過了一會兒包頭巾的女人從她身上找出了一張紙和一支筆,她在紙上寫了什麼,然後遞給了女孩。
女孩接過紙條便看見了那排端正而秀麗的字:請你們安靜些。
男孩也湊過來看那張紙條,男孩說,十個啞巴九個聾,奇怪,他們怎麼聽見我們在說什麼?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不安靜?
女孩臉色緋紅,女孩把紙條折成細細的一條抓在手上,都怪你不好,她對男孩說,你為什麼非要大喊大叫地說話?
奇怪,我為什麼不能大喊大叫?男孩說,我又不是啞巴,我想喊就喊,想叫就叫,這是我的自由。
女孩臉色緋紅,她看了看兩個聾啞人的背影,她覺得他們在靜止不動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女孩對男孩說,我們走吧,我們該走了。
女孩拉著男孩的手走到廣場的邊沿,在穿越馬路之前她回過頭朝綠地裡的兩個聾啞人望了一眼,她看見他們的手又開始活動起來,他們的手語在暮色中發出某種寂靜的聲音,女孩說,他們還在說話,他們怎麼有這麼多的話要說呢?
男孩也回過頭去,他說,就興他們說話,不讓我們說話,要不看他們是啞巴,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女孩厭惡地看著男孩,突然甩開了他的手,說,請你安靜些,請你安靜些好不好?
你說什麼?你也不准我說話了?男孩的表情急遽地變幻著,最後他哈哈笑起來,說,都成啞巴啦?你們要安靜我偏不安靜,讓我喊一嗓子給你們聽聽。
後來男孩鬆了松皮帶,蹲下來運了一口氣,男孩突然張大嘴,發出一聲尖利的冗長的狂叫,男孩張大了嘴,整個臉部因為充血過度而脹得通紅,他聽見自己的狂叫聲像一架飛機迴旋在城市上空,他還看見了那個噪聲儀,在他製造的聲音裡,噪聲儀顯示的數字不等地跳躍上升,65,70,75,80,最後停留在90分貝。
男孩後來告訴別人,九十分貝是人聲的一個極限。我們對聲學缺乏研究,我們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
十八相送
花旦在前往塔縣的路上看見了她熟悉的七里池塘,七里池塘岸上透迤著八里長亭。花旦拉開了車窗,四月的風灌進來,花旦聽見一種美妙的人聲混雜在糙長鴛飛的聲音中,她的心事被風吹來吹去的,吹出了淚珠,後來她就伏在小生繼華的背上嚶嚶哭泣起來。
小生繼華握著花旦的手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周圍的人,人們都在午後的旅程中昏昏欲睡,小生繼華就拈起花旦鬢後的一絡長發,湊到她耳邊柔聲問道,誰欺負你?好好的怎麼哭了?
花旦仍然啜泣著,過了一會兒她輕輕吐出幾個字,就像在戲臺上的唸白,稍稍拖長了音拍,所以花旦雖然壓低了聲音,小生繼華還是聽清了那四個字的內容。
《十八相送》你是說《十八相送》小生繼華驚疑地問,你還在想那出戲?
十、八、相、送。花旦的吐字更加清晰了。
你還在想繼璜?小生繼華鬆開了花旦的手,他的臉上浮現出悻悻之色,他說,我就知道你還想著他,我對你好有什麼用?
我剛才看見他在池塘邊走。花旦最後止住了哭泣,她發現旁邊有人開始在注意她和小生繼華的談話,花旦一下子便噤聲不語了。
但是車上的人已經在竊竊低語,有一隻蜜蜂貼著車窗玻璃哧啦哧啦地飛旋,車尾箱子裡的鑼鈸隨著汽車的顛動,突然會敲出些聲音,除此之外你能聽見的便是繼璜的名字了。小生繼璜離團出走已經一年多了,但人們都記得他風流倜儻的扮相和行雲流水的唱腔;幾乎每一個旦角都曾企望與小生繼璜配戲,但他卻在一個暴雨滂沱之夜不告而別了。劇團的人都知道小生繼璜的出走與花旦有關,那一對痴男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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