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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翁,你可聽出這詞是誰人所制?”,大廳正中,那身著單絲羅的中年聽眾人叫好,不免唇角也露出一絲笑意,乃側身對蕭老翰林問道。
“這聲音脆而不利,整支聽來憂而不愁,實已到了夫子論樂時所言‘哀而不傷’的地步,侯爺府中人物果然不凡,老夫羨煞,羨煞呀!”,深知從霓身份的蕭南讓半是拍馬、半是真心的贊聲道,他剛剛也陷入了曲境之中,是以一時竟沒有聽清楚中年的問話。
那華服中年不以為意的略一揮手道:“蕭翁,你也是翰林出身,可曾聽出這詞是由誰所制嗎?”。
正如“棋亭畫壁”這個典故的由來一樣,唐人青樓煙花之中所唱,係為詩人詞客之佳作,這也是為什麼有詩人一曲新作方出,旬月間便能哄傳天下的原因所在,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大州名妓時有大家新曲可唱,而僻地或普通妓家則只能用些舊詞,很多時候,單看姑娘們的唱詞,就能分辨出她的地位,自然更有一等詩客,窮困潦倒之下,憑藉為妓家寫詞而生。
聽中年問話,蕭老翰林撫須間將這詞又喃喃唸誦一遍後道:“‘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此詩閒適散淡不著半分煙火氣,這等詩風,當世運筆能到如此境界的,以老夫所知,也不過僅大晟府王府正及襄陽孟山人二人而已,再細品結尾兩句的富貴之氣,老夫幾可斷定此詩定然是王維王摩詰所做”。
第四章 鬥樂
這番話引來那中年撫掌而笑道:“蕭翁不愧是翰林人物,果然好眼力。這正是王摩詰新制之聲。”
“候爺謬讚了!”,臉上微露得意神色,蕭南讓一嘆道:“先且不論從霓歌藝,單是這詞,關關已是先輸一籌了。”,這句變相讚譽中年身份的話語,又引得華服之人微微一笑。
正在廳中人說話品評的當口兒,廳中演舞臺後右廂小花房中,剛剛換裝完畢的關關指著自己,滿臉遲疑之色的向麻衣少年問道:“阿離,這個真的行?”。
正低頭擦拭著手中尺八長蕭的唐離聞言抬頭,無比自信的一笑道:“去吧!記住,英氣!一定要顯出英氣!”。
感受到少年的自信,關關提氣做勢後,將銀牙一咬,挑簾而出。
原本鬧哄哄的正廳,自關關突然出現後,不等她開口,竟是瞬間由喧鬧走向極靜,不,應該說是由喧鬧而變為集體發呆。幾個老名士更是大瞪了眼睛,良久換不過一口氣來。
“慄翁,這……這是關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張哲不敢置信的扭頭求證道。
“是……是吧!”,大張著掉了半邊牙齒的嘴,良久之後慄翁才遲疑回答道。
只見那演舞臺上,此時那裡有眾人印象中千嬌百媚的關關,上面站著的分明是一個俊秀將軍。高腰氈靴、輕便皮甲、頭盔上鮮豔的野雉羽毛,加上張目抿唇、目視遠方的俊秀容顏,這位右手扶劍者,赫然是一位英氣勃勃的少年美將軍。
正在滿廳觀者為這前所未見之扮相驚疑不定的當口兒,忽聽演舞臺後一聲低沉的長蕭聲起,與剛才勾手輪指琵琶江南秋季的閒愁相比,這本重低音的長蕭散發出的別是一番大漠塞外空曠遼遠的蒼茫。
和著長鳴的蕭聲,就聽那演舞臺上的美將軍按劍長歌道:“火山六月應更熱,赤亭道口行人絕。知君慣度祁連城,豈能愁見輪臺月。”
“火山、赤亭、祁連、輪臺”,在蒼茫的蕭聲中單是聽到這幾個慣熟的詞,聽者們腦海中立時就浮現出塞外赤日炎炎,風沙千里的景象,正是在這一背景中,演舞臺上歌聲續又傳來:“脫鞍暫入酒家壚,送君千里西擊胡”。
塞外簡陋卻豪放的酒壚之中,兩位熱血男兒對坐狂飲,背後是炎炎烈日,前方是戈壁千里,這是何等的豪邁!這兩句一出,廳中那些年青的聽者已是感到體內隱隱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