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小孩(第1/6 頁)
岑稚沒有聽程凇的話。她讓來接的程家司機先走, 一個人坐在校外的公交站臺上等了很久。球賽打完將近十點半,冬夜的雪一直沒停,翻飛飄落在路燈底下。街道兩邊的行道樹枝被雪壓得向下低垂著, 不時輕微顫動, 像在艱難喘息。岑稚被凍到快要僵掉,校門口陸陸續續出來一群人,熱鬧地笑著閒聊。有人眼尖地瞥見岑稚,用肩膀撞了下程凇:“誒,那是不是你妹妹?”程凇從微信聊天框裡抬頭, 果然看到不遠處快要被落雪淹沒的人,眼裡閃過訝然, 他收起手機走過去。“怎麼還沒回家?”程凇立在她跟前, “不是讓你先走?”被問的人不說話, 用通紅僵硬的手指撫掉羽絨服上落的雪,站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太冷, 她眼睛也很紅。程凇和她對視幾秒,想開口,被她搶先打斷:“是因為遊戲嗎?”“什麼?”程凇沒聽懂。“是因為遊戲, 你才喜歡她嗎?”十六歲的少女初次心動, 天真固執到一根筋, 她坐在這裡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從小到大陪著他的一直是自己,他卻先喜歡上了別人。於是把一切歸結於遊戲。呼吸在寒冷的風裡蓬鬆成白霧,岑稚伸出手, 小心地拉住程凇的外套衣角:“如果是這樣, 我也可以學的。”如果是因為遊戲。我也可以學的。我也可以陪你。你能不能等等我, 不要喜歡別人啊。或許是她聲音太小。程凇沒有聽清。他隔著白霧安靜好一會兒, 然後笑起來:“什麼遊戲不遊戲的?”他揉了揉她腦袋,擼小動物似的,屈指彈她額頭,低聲道,“岑吱吱。”“你別跟著我學壞了。”–三班的班花談了不到兩個星期就分了,岑稚放學聽見程凇和朋友說是因為太粘人,他喜歡獨立一點的。可是隔週有個很可愛很會撒嬌的女生給他遞情書,他也答應了。他談過的戀愛沒有重樣的,猜不透他喜歡什麼型別。來找岑稚打聽的女生數不勝數,岑稚自己也不知道。高一下學期已經分科了,程凇在理科實驗班,岑稚在文科。東西兩棟樓離得很遠,只有刻意裝作偶遇,她才能碰見他,以及和他動作親密的女生。岑稚努力和程凇保持距離,他談戀愛時她會讓自己暫時消失在他的世界裡,盡職盡責扮演好旁觀者角色。算是給自己留點體面。原本只有上下學會一起回家,後來岑稚高二乾脆搬出程家租房子住。理智上知道程凇和她沒可能,卻還是在課堂之餘,開始學著怎麼打遊戲。岑稚長這麼大很少玩遊戲,上次接觸這個可能還是俄羅斯方塊。她在網上找了影片,跟著練,依舊菜到讓人髮指。勤勤懇懇地和人機對戰一週後,她有了點自信,試探地走出新手村,選擇匹配周圍隊友。結果開局就被對方按在地上摩擦,著急忙慌地哪個技能亮按哪個。不出意外送了人頭。隊友暴躁地開麥罵她:“魯班怎麼回事啊?小學生放假了能不能別上網,把手機還給你媽!老子在鍵盤上撒把米讓雞過來啄都比你打得好!”頭一回被人罵這麼長一串,岑稚直接懵了。她用半分鐘消化了下,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把他們坑得很慘。於是也開麥道歉:“對不起。”女孩子的聲音乾淨清甜,像一杯夏日裡浸著碎冰的櫻桃冰沙。團隊頻道里微妙地安靜下來。呂布不吃這套,還要接著罵。“——她菜怎麼了?”耳機裡冷不丁出現道清澈好聽的聲線,懶洋洋的帶著點不耐煩,“她是被對面打死的,又不是自殺。你衝她兇什麼?搞清楚自己是哪邊的。”岑稚正心虛地挨訓,聞言一愣,看向聊天框,發現是同隊裡的鐘馗。他開麥之後。所有人默契地保持沉默,連那個暴躁呂布都老老實實閉了麥。沒想到會有人幫自己說話,岑稚在聊天框裡輸入‘謝謝’。準備發出去時,她意識到這是團隊頻道,猶豫了一下,又刪除。頻道里冒出新訊息。[隊伍]vento(鍾馗):魯班,你等下跟著我。“……”岑稚眨眨眼,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之後,連忙打字。[隊伍]愛吃螃蟹(魯班):好的。岑稚在泉水復活,聽話地跟在鍾馗身邊,耳機裡的聲音又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