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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構著手邊的矮櫃,借力站起身子。優兒走進屋來,替他把柺杖撿起。羅森留下話便頭也不回、步履蹣跚地往外走。
在不恰當的時間給出不恰當的要求,話語背後卻是股透亮明朗的力量,在吼叫,押上他的一輩子的絕決。
羅森啊羅森,到底誰比誰傻?
優兒看了大白一眼,跟了上去。掩上房門時她忽地「哎」地喊住人,轉過頭,羅森只看她笑意盈盈,笑容異常明媚。
「殺手先生,你想不想,偷偷地逃出去?」
羅森倏地放大了瞳孔,他面前的少女墊了墊腳尖,俏皮地眨著眼。哪裡還是那個沉默寡言的齊優兒?分明那眼中棲著另一個惡魔!
「我想和你們交換一個條件。」
2。
梁諭飛去青城以前,梁老爺還是個年過六十、但相當健朗的一個人,能走、能跑、大概還能拿□□和年輕一輩的小夥子們對幹一場。可不論如何,現在他只是株會呼吸的植物罷了。像團安靜的肉塊般,五官大致的模樣還在,但每一吋面板正隨著地心引力而下墜,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覺時。
劉丙睡著了,他在病床邊的塑膠椅上抱著手臂打盹。作為管家兼秘書,他用比梁老還年邁的身軀,像戰士一般守著這間病房。在梁諭之前,許多人來過,抱著差不多的目的,軟硬兼施地要他交出或者根本不存在的遺囑。劉丙擋下了,他不曾混跡道上,但他忠心梗梗地為主人面對所有凶神惡煞、並逼退他們。
而今他總算聽見了「噠噠噠」的高跟鞋聲,睜眼的那一刻,劉丙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十年。
「劉伯伯!」
梁諭像久別未見地撲進他懷裡,他們並沒有分開那麼久,劉丙看著少爺匆匆地把行李塞進箱子、叫來弟兄,不過是不到半個月前的事。但有什麼東西變了,短短几天從漢平到青城,他們好像各自經歷過幾輪生離死別。
「哎呀,回來了呀……」
劉丙想摸他的頭,但那個巨大的髻很快地逼他放棄。他把視線飄向留在病床圍簾外的愚鳩,後者和他對上眼,便輕聲地給出了「答案」:
「屬下把繼承人送回來了。」
老管家明白,點點頭,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他並沒有仔細確認過信,彷佛以局外人的身分、更早便猜出結局。他把遺囑交給走上前的愚鳩,開啟來,寥寥幾行字、幾個名字,是半個梁家門日後對梁諭效忠的依憑。
愚鳩看過一眼,就將信紙折回原本四分之一的大小。那個將繼承一切的年輕少爺此刻最需要看見的不是這個,因為他正從劉丙身上退開來,扭過頭看著病床上那團裝著餵食管、與呼吸器的「人形物體」。
「劉伯伯,我……我爸爸呢?」
老管家沒說話,悲傷地盯著他。梁諭不可置信地捂著嘴,看看病床、又看看劉丙,他對病床那頭「噗嗤」一下地笑了出來,但隨後,眼眶邊迸出兩粒淚珠子。
「奇怪,不是說爸爸跌了跤、住進來了嗎?他在哪?醫生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他無視床上的那個東西,搖晃著劉丙的肩膀。沒搖幾下,終於自己也再沒辦法說下去,用手背狠狠地把眼淚抹下來,帶著殘妝,咬牙哽住了幾聲嗚噎。
他恨死了那個管東管西的老頭子,連自己去青城找羅森都百般阻撓。現在他恨他不說一聲就撒手丟下他,自行變成這團要死不死的樣子。他還恨、還恨──怎麼最後連老師這件事,梁老都選擇了縱容他?
梁諭咬著滿口牙,被劉丙用手一下一下摸過背脊安撫。他們都心知肚明,等會走出這個房間後,他就不能再掉一滴淚。因此他趁僅剩的一點時間無聲慟哭,哭到劉丙都亂了手腳,無奈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