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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覺地發出一聲低吟，穩了穩心神，我一隻手撐著床沿，另一隻手想要碰到水杯。

腦門上滲出汗水，我咬牙堅持。

&ldo;砰‐‐&rdo;水杯被我碰到了地上，濺起一地水花。

顧明凌立刻推門進來，看我一眼，重新拿起一個杯子，給我倒了杯水，遞給我。

我看著他舉著杯子的手，頓時一陣惡寒湧上心頭，覺得這水不喝也罷。

我閉了下眼睛，扶著床沿，想要重新躺回去，顧明凌來扶我，我大喝：&ldo;滾!&rdo;

顧明凌怔怔地站著。

萬千怒氣在心中奔騰，讓我的聲音聽起來顫抖而堅決：&ldo;不要讓我再看到你。&rdo;

顧明凌怔怔地看著我，漆黑的眸子是熟悉的茫然無措。

我並不看他，喘了口氣，說道：&ldo;給我找一個護工。&rdo;

顧明凌喉結微動，良久，他啞著嗓子說：&ldo;好。&rdo;

地下都是碎掉的玻璃，就像彼此之間感情的屍體，顧明凌用掃帚把它們掃到一邊，然後給我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櫃上，關上門，無聲無息地出去了。

世界再次陷入安靜，我閉上眼，希望自己可以重新睡著。睡著了，這些紛紛擾擾就可以擱到一邊。我努力適應黑暗，可委屈和心酸就像泉水一樣源源不斷地從狹小的縫隙裡湧出，像得逞的心魔，讓我難以平息心中的怒火。十幾年來，我全心全意待顧明凌，把他當做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結果卻是羞辱和狼狽，東郭先生與狼，說的不就是我嗎?

第125章 傷疤

連續幾天晚上，我都夢到自己置身荒野，冷風朔朔，吹得人心神俱疲，每每半夜醒來，我都感到莫名的失落和悲哀。

我和顧明凌，終究回不去了……

那些簡單快樂的日子，像一陣風一樣，在歲月的盡頭消失不見。

身體痊癒後，顧明凌來醫院接我回家，我一看到他，就想到那天那個夜晚，他怎樣一步步突破了我的防線，我背著身子，坐在床上，心中湧起一陣麻木的厭惡。

顧明凌走到我身邊，拿起我身邊的揹包，見我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平靜而小心地說：&ldo;哥，回家吧。&rdo;

我抬起臉，看他一眼，隨即冷笑：&ldo;家?&rdo;

我：&ldo;顧明凌，你以為我們還有家嗎?&rdo;

顧明凌呆呆地站著，彷彿被抽去了所有驕傲，他垂了眼睛，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上的某個花紋圖案。

我繼續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ldo;顧明凌，以前別人說你沒爸沒媽，我還覺得沒什麼，因為我也沒爸沒媽，現在看來，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句話真是太正確了。&rdo;

顧明凌慢慢抬起眼睛，漆黑的瞳孔裡有一絲讓人不忍萃讀的驚訝。

我吸口氣，繼續不鹹不淡地說：&ldo;你跟我講過你小時候，那個女人把你鎖在外面，她和男人在裡面上床，現在想來，這就是你的啟蒙教育了吧?&rdo;

顧明凌彷彿被刺中了陳年舊傷，他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兩下，然後微微張開嘴，似乎想要辯解什麼。

可是，他又能辯解什麼?我說的都是事實。

我也沒有給他機會，歪了下頭，然後向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ldo;顧明凌，我現在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是個男人，不會因為被睡了，就尋死覓活。你放心，我會好好活下去。&rdo;

我看著他：&ldo;至於你，如果不想讓我說出更絕情的話，就收拾東西滾蛋，不要讓我活著見到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