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下(第1/6 頁)
連日舟車勞頓,沈若臻一時以為產生幻覺,腳步停滯著,大衣表面未拂去的水珠又落了一層。
項明章先開口:“杵在那兒都要淋溼了,還不快過來。”
沈若臻輕輕一個激靈,疾步走過去,一低頭鑽入傘下,他抬起雙臂要擁抱,項明章已經一把將他攬在身前。
單手按著後背,項明章微涼的臉頰貼在沈若臻的耳際。
“你怎麼會來?”
項明章道:“我說了會等你。”
沈若臻問:“是等我,還是連遲兩日都等不及了?”
項明章承認:“寫那樣的信,你還指望我能忍著不動麼。”
家書私隱,情信愚痴,光天化日在外面提起來,沈若臻不免羞愧,他心虛地望了一眼山上的寺廟。
好在人跡寥寥,二人拾階,沈若臻挽著項明章撐傘的手臂,身體幾乎挨著。
項明章聽過不少次,頭一回輪到他自己說:“佛門清淨地,你自重。”
沈若臻無畏道:“有忘求法師庇佑,我不怕。”
項明章說:“姚管家知道你拿他做擋箭牌嗎?”
雨滴砸在傘頂,劈啪作響,壓得傘沿放低遮住一方視線,沈若臻趁機親在項明章的鬢角,耳語道:“這輩子註定為情所困,來世我再攢功德吧。”
項明章繃著嘴角,捏緊了傘柄,昨晚打電話聽沈若臻要遲歸,他半點沒猶豫,結束通話便收拾了東西。
估計沈若臻會坐最早一班火車,項明章後半夜驅車出發,天矇矇亮就在山腳等著了。
為情所困,那他恐怕困得更深。
石階又溼又滑,走不快,兩個人登到寺廟門口,正好一位年輕的僧人開啟大門,要清掃門前的落葉。
寺中住持認得他們是姚老太太的朋友,請他們一同吃齋飯。
以沈若臻的修養應該會拒絕,今天卻主動要了一碗剛煮好的白粥,端給項明章暖胃。
西邊佛堂還是老樣子,沈若臻跪伏蒲團,鋪紙抄經,時不時抬頭看牌位,如同過往許多年他寫字的光景,姚管家總是候在一旁。
“我來看你了,姚管家。”沈若臻邊寫邊道,“你不必牽掛我,我一切都好。對了,我乘火車來的,用我自己的身份證買的票。”
手冷,筆鋒微顫,沈若臻笑話自己:“能以真名遊走於世,像做夢,寫的字都輕浮了。”
項明章立在身後陪他,跟著笑起來:“寫壞了麼,要不要重新換一張?”
沈若臻說:“不用,勉強可以補救。”
項明章道:“別讓忘求法師嫌棄。”
沈若臻想起十歲那年,父親帶他去看復華銀行的金庫,告訴他錢可以救命,可以強國,也可以毀掉很多東西。
道理他明白,但對他的年紀來說太沉重,回到家,夜半噩夢驚醒,他夢見弄丟了金庫的鑰匙。
姚管家守在床邊,心疼裡摻了點嫌棄,說他到底是小孩子,叫他快快長大。
抄完經文,沈若臻合掌對著姚管家的牌位拜了一拜,然後將經文投進大殿外的化寶爐。
宣紙燃燒殆盡,一縷縷白煙混入雨幕,飄向了天空。
寺廟離墓園不太遠,下到山腳雨停了,項明章開車,沈若臻拉開副駕駛的門,座椅上放著兩束白菊。
路上,沈若臻拿著兩束花,說:“我們一人一束?”
“不是。”項明章道,“你要為你母親置墓,一時半刻弄不好,兩束花分別給你父母,祭拜的時候想說什麼可以先一併說了。”
沈若臻感動道:“謝謝。”
駛入墓園,遙望半山只有零星幾個掃墓人,登到第七排,項明章說:“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沈若臻道:“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