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太歲(第1/4 頁)
/strong第二章
「沒見過你。」很多年後,聶錚也承認這句話說得十分沒水準。但這一個晚上,他也的確顧不得還錢包的人如何,急著回家休息。
車從醫院開出去,女秘書有些擔心地問,「你感覺怎麼樣?」
聶錚行止風姿莊重熟人皆知。到什麼程度?回國前,他舅舅在趙老爺子私園的生日酒會,節目進行到深夜男男女女都難免有些忘形,聶錚一出現,在場最放浪形骸的都收斂了半分鐘,直到他本人示意大家隨意,仍有幾個世交家的孩子自慚地不欲在他跟前丟了正形。
而到了此時,端肅成習慣的聶先生疲憊地靠住椅背閉目養神,「沒事。」
沒事才怪,聶錚何等人,要不是難受得腦子犯暈,何至於錢包被人撞地上都沒發覺。
女秘書看一眼表,時針就快靠向那個羅馬數字九,而聶錚連晚飯都沒著落,她小心地問:「你想吃點什麼?」
聶錚的答案絲毫不令她意外,「遵醫囑。」
只做最應該的選擇,半點任性都沒有。
女秘書應了聲好,眼睛在聶錚深刻堅毅的側臉停留幾秒,心裡暗嘆了一口氣——今天這事勉強算是個意外,聶錚為什麼會進醫院,一個詞就能說清。可究其來龍去脈和本質,還真是一言難盡。
聶錚到中部的c城參加一個會議,本來返程機票定在晚上八點。但下午在人還在酒店,她突然接到聶錚家裡的電話:聶錚的母親在老聶圈子的一個下午茶聚會上受了些刺激,心絞痛發作暈過去了。
他們買了最快的機票,心急如焚地趕回來。
傳言中病得下不得床的聶母,卻端端正正地跪在別墅客廳旁小佛堂的菩薩面前。顯然又跟自己過不去,而且又是為了老聶外頭那些事。
窗子緊閉,幽暗的小佛堂在香菸裊裊中透著一股子陰森的涼氣,聶母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守在她旁邊的老婦人替她向聶錚訴苦:老聶外頭那位也去了下午茶會,到離場時還纏走了老聶,完全沒把正牌聶太太放眼裡。
老聶從年輕時就不規矩,身邊花草來來去去永無窮匱。
聶錚的母親則可憐可嘆,一個世家小姐,又是趙老爺子的掌上明珠,嫁給老聶後一邊孜孜不倦地鬥小三,一邊用春天般的溫暖容忍渣男,二十年如一日,說不是真愛沒人信。
而聶錚在外公身邊長大,完全不像這兩人的親兒子——他既不是情種,也不是風流種,心思全不在兒女私情。所以指望他明白夫妻間百轉千回的糾葛,就像是一個極盡想像力的笑話。
果然,聶錚聽完全部,在他母親身後靜立片刻,給了個一刀切的建議,「我再問一次,您確定不跟他離婚?」
聶母:「你出去!」
母子倆一前一後,一個跪得筆直,一個定立如松,跪著的說不出的固執,站著的本身那股凜然威嚴也透出來了,一時沉寂得駭人。
老婦人上前一步圓場:「太太跟先生可是少年夫妻老來伴,哪能為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紅臉,只怪姓明的那位把先生纏得太緊,光卡他的戲有什麼用,要是能眼不見,太太也就心不煩了。哦,還有姓鄭的……」
聶錚持身之端正一直是同齡人中的典範,他的對手從來都是各方大鱷。讓這樣一個大格局的老幹部手撕小三腳踩私生子,怎麼看都有點滑稽。
此時,「喵嗚——」一聲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幽幽飄出來。
女秘書幾乎條件反射順著聲音找,而後她看見一隻伯曼貓頂著一身雪白蓬鬆的毛從佛龕櫃角後邊慢悠悠地晃出了身子。
她正要上前,被聶錚一個眼神止住了。
聶錚高大的背影仍巋然不動地矗立在原處,肩膀寬厚脊背挺直,昂然於世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