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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所有的燈關掉,只留一盞落地燈,然後走向書房。書房門關著,卻亮著兩盞燈,一盞是皮沙發一端的落地燈,一盞是有燈罩的桌燈。打字機在燈下的架子上,旁邊的書桌上堆著亂糟糟的黃色紙張。我坐在一張有襯墊的椅子上,打量屋裡的陳設。我想知道他怎麼撞破腦袋的。我走過去坐進他書桌邊的椅子裡,電話在左手邊。彈簧的彈力沒有那麼大。如果我向後傾過了頭,腦袋可能會碰到桌角。我弄濕手帕,擦擦木頭。沒有血跡,什麼都沒有。桌上東西很多,包括兩尊青銅大象夾著一排書,還有一個老式方形玻璃墨水瓶。我摸摸墨水瓶,乾乾淨淨的。反正也沒什麼用,如果是別人打他,兇器未必在屋裡。而且沒有別人在場做這件事。我站起來,扭開簷板燈,光線射進黑暗的角落,原來答案這麼簡單。有個方形金屬字紙簍側倒在牆邊,紙都灑出來了。字紙簍不會走路,一定是被人推倒或踢倒的。我用沾濕的手帕試試尖角。這回擦到了紅棕色的血跡。沒什麼奧秘可言。韋德跌倒,腦袋撞到字紙簍的尖角‐‐可能是擦撞‐‐自己爬起來,把那鬼東西踢到房間另一頭。很簡單嘛。
接著他可能又喝了一杯快酒。酒在沙發前的酒几上:有一個空瓶、一個四分之三滿的酒瓶、一隻熱水瓶和一銀缽的水,之前應該是冰塊。只有一個玻璃杯,而且是大型經濟杯。
他喝了酒以後,覺得好多了,發現電話聽筒從叉簧上垂落下來,可能想不起他用電話做過什麼。於是,他走過去,把電話筒放回基座。時間大致吻合。電話讓人有強迫感,我們這個時代受小機械所折磨的人,提起電話是又愛、又恨、又可怕。但他對電話一向恭恭敬敬,連酒醉都不例外。電話是物神。
正常人會先對話筒說聲&ldo;餵&rdo;,確定沒通才掛掉。一個醉醺醺又跌了一跤的人就不見得了。反正沒什麼大不了。也可能是他妻子掛的,說不定她聽見跌倒聲和字紙簍撞牆的響動,來到書房。大約此時最後一杯酒的勁頭已經發作,他蹣跚走到屋外,穿過前草坪,在我發現他的地方暈倒。有人來找他。此時他已不清楚來者是誰了。說不定是老好人韋林傑醫生呢。
到目前為止還講得通。那他妻子會怎麼辦?她應付不了他,沒法跟他講理,可能不敢嘗試。那她會叫人來幫忙。用人不在,只得打電話。好,她打過電話給某人。她曾打給洛林醫生。我以為她是在我抵達後才打給他的。儘管她沒這麼說。
再下去有點兒說不通了。按理說她會照顧他,尋找他,確定他有沒有受傷。溫暖的夏夜在外面地上躺一會兒沒有大礙。她搬不動他。我是使盡全力才辦到的。可是誰也料想不到她竟站在門口抽菸,不太清楚他究竟在哪裡。你能料想得到嗎?我不知道她受過什麼罪,那種情況下他是多麼危險,以及她多麼害怕走近他。我到的時候,她對我說:&ldo;受得了的我都忍受了。你去找他。&rdo;接著她就走進屋內暈倒了。
這事我還是傷腦筋,但我只能暫時不追究。我必須假設她經常面對這種情況,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只能順其自然,才會這麼做。就是這樣。順其自然。讓他躺在地上,等某人帶醫療工具來應付他。
還是傷腦筋。坎迪和我扶他上樓睡覺,她告退回自己房間,我也覺得不安。她說過她愛那個人。他是她丈夫,兩人已經結婚五年,他清醒時人很好‐‐這是她自己說的。一喝醉就完全變了,變得非常危險,所以得避開他。好吧,算了。可是我仍然覺得不安。如果她是真害怕,就不會站在門口抽菸。如果她只是難堪、寂寞和噁心,就不會暈倒。
還有別的事。也許牽涉到另一個女人。她是剛剛發現這個事情的。是琳達&iddot;洛林嗎?也許。洛林醫生認為如此,而且公開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