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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那碗茶還有半碗,傅元青拿起來,仔細飲著,平復著自己看到錢宗甫三個字的紛亂心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將茶水飲盡,對賴立群道:「都說你北鎮撫司在順天府遮天蔽日的,衙門待客的茶卻還只是高沫。回頭我讓人送些舊年的綠毛峰過來。」
賴立群咳嗽一聲:「舊年的綠毛峰跟高沫……也差不多了……都挺寒顫的。」
傅元青終於露出了今日第一個溫和的微笑:「是,我們半斤八兩,就不要再攀比誰更落魄了。」
他走到門口,方涇給他披上了氅衣。
於是傅元青回頭道:「如此,我便先走了。」
他不讓賴立群遠送,自己帶人出了衙門。
外面風雪再起。
寒風中夾雜著細碎的雪飄落在臺階上,有些融化的,成了一層薄冰,蔓延開去,地面一層細碎的白。
他做這司禮監掌印,正如現下——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傅元青踩上去,剛感覺有些滑,便讓人扶住。
「掌印小心腳下。」陳景說。
他說完這話,也不顧傅元青回應,將老祖宗猛然打橫抱起,在風雪中急行兩步,便把他送上了馬車。
還好天色昏暗,距離馬車又近沒什麼人瞧見,便是如此,傅元青坐在車裡臉已發燙。
馬車動了,正在此時,陳景入了車廂。
「你怎麼……」
陳景取下面具,那張與先帝一樣的面容露了出來,讓傅元青一時失語。
隨後,陳景便坐在了他身旁。
「唐突您了。」陳景在他耳畔道,「屬下只是怕耽誤大荒經修煉的時辰,便有些著急……」
年輕人的嗓音帶著些若有若無的撩撥,讓傅元青有了些雜念。
可他去看陳景,他眼神清澈,身心坦蕩。
老祖宗遂自慚形穢。
「今日幸有你在旁看顧。」傅元青半晌勉強找句話對陳景說。
陳景明亮的黑眼睛看向他,緩緩開口道:「以後有我,必不會讓掌印獨行於冰上。」
他說這話,也許並無他意。
可傅元青卻忍不住要避開他的視線。
他掀開簾子去看窗外,天色暗淡中,萬家燈火初上,就聽見陳景在他身後道:「看這天色,恐怕只能在路途中修煉。馬車顛簸,寒風襲來,還請您遷就一二。」
老祖宗手一抖,那簾子「啪嗒」就掉了下來。
將車內風光遮得嚴嚴實實。
第11章 暮色
隔著車板就是方涇與其他隨從,在遠點甚至有些孩童在雪地裡嬉鬧。
他忍著呻吟急促呼吸,卻依然覺得苟且之事暴露在眾目睽睽下。
恍惚中……好像到了剛入浣衣局的那些日子。
浣衣局內本就以罪奴為主,又不在皇城內,被打發到這裡的太監,基本與升職無望,故局中聽事總愛挑事。見誰不順眼了,多有責打辱罵,動不動威脅若再不盡心,便發配南海子長川打更——這更是有去無回的路子。
他初為奴,多有紕漏。
便被充做最低等的淨軍,吃住只能在浣洗棚內,三九之日,冰凍三尺,他亦僅有一件中衣裹身。
忘了是為什麼,被罰了夾刑。
夾得十指稀爛,鮮血淋漓。
聽事說:「傅元青,你知罪了嗎。」
他問:「我何罪之有?」
「入了宮掖,就要知道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尊卑有別不容僭越。」聽事揣手,讓兩邊的火者拉扯的更加用力,見傅元青臉色又白了幾分,才滿意獰笑道,「做主子的是天是聖明,做奴才的就是地是至微極賤。這個道理,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