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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輩子開了一家樂器行，在音樂裡找到了內心的平靜。他尤其擅長古琴，我今天仍然叫他師傅，一半因為他是我的接引人，另一半，則是因為我繼承了他古琴的衣缽。&rdo;

說到古琴，安如不禁瞥向&ldo;君徵&rdo;的手，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扶手椅裡，一雙胳膊放置在兩旁，手指白皙頎長，骨節的形狀優美，指尖沐浴著她的目光在空氣中輕輕彈動，她耳邊彷彿就奏響了琮琮琴音。

在這般嚴肅的時刻，安如心底卻閃過一個不那麼嚴肅的念頭：就算臉是假的，手總是真的吧？

不限於臉和聲音，&ldo;君徵&rdo;的面板、身材無一不滿足安如的最高審美需求，她迷戀的這個人，不可能完完全全只是幻影。

……對吧？

還好&ldo;君徵&rdo;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說著說著又止住話頭，雙眼失神地凝視前方，指尖輕彈，假裝自己正演奏那張焦糖色的古琴。

半晌，他穩定心緒，把自己從回憶的爛泥淖中囫圇拔出，再一次地重歸現世。

有些封印就不該去碰觸，&ldo;君徵&rdo;無聲嘆息，他當初能察覺安如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是有原因的，因為他自己也曾飽受ptsd之苦。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冒險地回憶過去，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這麼做，也以為他這一生都絕不會對另一個人傾吐自己的秘密。

他深深地瞧了安如一眼，垂低眉睫，知道自己並不後悔。

但&ldo;君徵&rdo;敘述的節奏還是受到影響，不再過多地糾纏細節，變得快速而簡略。

&ldo;我和師傅共度了十來年，不僅是我，他也深居簡出，我們的生活似乎與普通人並無太大的不同。直到我十六週歲，師傅不得不與其他鴆丐聯絡，在他們的幫助下，為我尋找第一個合適的&l;獵物&r;。&rdo;

&ldo;鴆丐的一生可以更換無數個身份，這是沒有上限的，沒人關心被竊取身份的普通人的生命，我們一代代地洗腦與被洗腦，最後真的相信自己和普通人不是同類，普通人只是&l;獵物&r;，我們高高在上，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剝奪他人的人生。

&ldo;連我師傅這樣的&l;好人&r;也沒把我的第一個&l;獵物&r;當回事，反正不滿意可以隨時更換。他很快收集到不少獵物的資訊，除了我，這些資訊也與另外幾個條件適合的鴆丐共享。當時少管所想用音樂來陶冶少年犯的情操，找到我師傅開設音樂課，他在課上認識了君徵，將他也列入備選。&rdo;

&ldo;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君徵非常敏銳，他發覺我師傅對他過分關注，於是暗自提高警惕。等到他離開少管所的那天，我半夜裡摸進他的房間，舉起刀，他立刻從床上翻身躍起，先朝我撲了上來。&rdo;

&ldo;啊！&rdo;安如失聲驚呼，&ldo;你們沒傷到吧？&rdo;

她問的是&ldo;你們&rdo;，複數，因為她同時關心著故事裡的兩位少年，既佩服那位真正的&ldo;君徵&rdo;，又沒辦法克服私心，不想眼前這位&ldo;君徵&rdo;受到傷害。哪怕那只是一段過往時光的回溯，哪怕他才是施加傷害的那個。

&ldo;君徵&rdo;苦笑著搖了搖頭，&ldo;兩敗俱傷。&rdo;

&ldo;我們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都以為自己快死了，他問我為什麼，我十六年來頭一次接觸同齡人，覺得臨死前和他說說話也不錯。聊到後來，他罵我蠢，一個殺人犯的身份有什麼值得搶的，如果我想要，他可以給我啊！&rdo;

&ldo;他說到做到，我們交上朋友，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