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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民間記憶和家鄉童年的記憶如此緊密地聯絡在一起，這個事實本身，就是意味深長的。

而且我們知道，《女吊》之外，魯迅還寫過一篇關於他家鄉民間鬼的傳說的散文，這就是寫於1926年6月，收入《朝花夕拾》的《無常》，正是在魯迅一場大病之後‐‐1925年9月1日至1926年1月魯迅肺病復發(1923年魯迅因兄弟失和也發過一次病)，長達4月餘;1936年魯迅最後病倒時寫信給母親，就提到1923、1925年這兩次病，以為病根正是當年種下的。〔5〕這就是說，魯迅也是因為面對死亡而沉浸於鬼的民間記憶裡，寫出《無常》的。更有意思的是，現在許多研究者都認為，正是1925‐1926年間與1935‐1936年間，魯迅的創作出現了兩個高峰：魯迅的《野草》、《朝花夕拾》、《彷徨》(部分)、《故事新編》、《夜記》(未編成集)都寫於這兩個時期。而《無常》、《女吊》正是魯迅散文的兩大極品。這些事實大概很能說明魯迅的&ldo;死亡體驗&rdo;、&ldo;民間記憶&rdo;和他的&ldo;文學創作&rdo;之間的聯絡;而&ldo;鬼&rdo;的描述正是這三者的連結點，《無常》與《女吊》的意義與價值就在於此吧。

二

你大概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讀這兩篇妙文了吧。但是且慢：還要先熟悉一下有關背景材料。

魯迅在《無常》一開始就介紹說，無常鬼是由人扮演的，是民間戲劇與祭神活動裡的一個節目。在魯迅的故鄉紹興，這樣的民間戲劇演出有兩類，一是&ldo;大班&rdo;，二是&ldo;目蓮戲&rdo;，魯迅說二者的不同在於&ldo;前者是專門的戲班子，後者是臨時集合的aateur(業餘演員)&rdo;。〔6〕所以一般老百姓，特別是小孩，對這樣的具有參與性的目蓮戲是更有興趣的。傳說七月份酆都城鬼門關開啟，閻羅大王讓小鬼到人間玩玩，所以這戲是演給鬼看的，人去看，用魯迅的說法，不過是&ldo;叨光&rdo;。〔7〕&ldo;目蓮戲&rdo;演的是&ldo;目蓮救母&rdo;的故事，這是一個佛教傳說：目蓮是佛的大弟子，有大神通，曾入地獄救母，是講生死輪迴，因果報應的，自然引不起孩子和觀眾的興趣。大家注目的是目蓮戲中的穿插戲。據老藝人說，目蓮戲是出勸善戲，所以戲班在外演出時，常把耳聞目睹的&ldo;惡事&rdo;，編進目蓮戲中，共有一百二三十折之多，多是諷刺社會惡行的諷喻性喜劇，也可以說是傳達了老百姓的某些心聲吧，因而大受歡迎。據魯迅介紹說，戲演到&ldo;次日的將近天明便是這惡人的收場的時候，&l;惡貫滿盈&r;，閻王出票來勾攝了，於是乎這活的活無常便在戲臺上出現&rdo;。〔8〕據魯迅故鄉的先賢、明末著名的文學家張岱在其所著《陶庵夢憶》中記載，當年這樣的目蓮戲演出是相當熱鬧的：&ldo;……剽輕精悍，能相撲打者三四十人，搬演《目蓮》，幾三日三夜。&rdo;但魯迅說，&ldo;在我幼小時候可已經不然了，也如大戲一樣，始於黃昏，到次日的天明便完結&rdo;。〔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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