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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生到死的過程就是飛蛾撲火的過程。我只不過是早看透了這點,飛快一點而已。難怪古人說“難得糊塗”,痛苦的時候太清醒是莫大不幸。
如果非要我死前留下些什麼有價值的給後人以啟迪的話,我很想說,“嘿,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或者是“更幹更爽更安心”,然後從廣告商那裡獲得安葬費,我想把自己葬在離藍天最近的地方,這樣即使因為我靈魂的骯髒而進不了聖潔的天堂,那我至少可以嗅到馥郁的芬芳。人死前總會回想自己的一輩子,一般都說是放電影一樣一幕幕地活畫在腦海裡。我肯定這種描寫是正確的,我對首先提出這個思維的人表示佩服,他一定也曾彷徨焦慮過,甚至用冰冷的刀擱到喉上。但我覺得割喉不美,割得深了,只剩下一層頭皮連線著頭和身子:割得淺了又不至死,以後喝湯的時候還需事先在傷口下接個碟子。
沒人願意死,除非到了萬念俱灰的地步。什麼念頭什麼希望都沒有了,你將覺得自己沒有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一隻螞蟻活著的意義是打洞、搬糧、繁殖,而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我沒錢,只在路邊攤吃麵。我醜,我經過的地方都顯得陰鬱。我呆板,以至於聽到“女人坐在電線上”的謎底是蓖麻的時候也不知道笑出來。是的,我是這樣一無是處,穿著洗得發白的褲子,剪著毛頭,還要一副傻不拉機的德性。其實,這並不是我失去生命勇氣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明確地拒絕了我的表白。你知道像我這樣一個內向自閉的人,要說出心裡的話是多麼不容易,大概從喜瑪拉雅山南麓登上風雪不化的峰頂更輕易些。我就站在冰寒的氣候裡結結巴巴地向她宣讀我背誦過無數次的宣言,我曾以為我能條件反射地滔滔不絕地流出那些熱心的話,而實際上,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手足發抖,我無法在她女王般光輝威嚴的面前,吐露久藏心中的愛慕。
有人說愛情是偉大的,我完全同意這個說法,在一段沉默後,我終於在強烈的愛意中火山似的爆發了,這是愛情的岩漿,滾燙滾燙。我鼓起勇氣說,親愛的,該還錢了。
和我簡單又充滿力量的表白一樣,她的回答也簡潔有力:滾你媽的,不就五十嘛,老孃隨便扔捆錢就砸死你。其實我很盼望這種死法,在經受了一輩子金錢的折磨後還能幸福地死在錢堆裡。遺憾地是,她趕忙補充:用錢先換成鋼繃砸死你。我歎服她聰明,我沒白愛她。很顯然這樣的價效比更高一點,假設一枚硬幣的重量是5克,那麼100枚就有一斤了。用一斤的金屬砸一個人,專門選擇要害死穴,不死也要重傷,如果再附加了什麼陰毒的內力,化骨綿掌之類,我難有全屍。
她不懷好意地盯我,我感覺情況不妙,我當然並不擔心被錢砸死,但我擔心另一種死法!我雖然想腳底抹油開溜,可她警覺地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惡狠狠地說,我請你喝酒!可結果往往是我付錢。她會很老練地坐在吧檯上,迷夢般光怪陸離的燈光將她染成彩色,使她內心的色彩豐富無意中表達出來。我喜歡坐在一邊靜靜地看她。看她用獨特的方式喝酒,她喝酒的方法象是由一個盛酒的容器倒入另一個容器。酒這個時候只能說是一種液體。她的眼淚也是種液體。也許是胃裡裝不下了,從淚腺裡流出來。她趴在吧檯上嚎啕大哭。她還忘記不了他,一個欺騙了她身體和感情的男人。我很想安慰她,並把溫暖的手扶到她削肩上。可是,你知道,我多麼木納,我只是張了張嘴,話在喉頭滾著,卻說不出來。她兇狠地抽著煙,濃烈的煙霧讓我想起蒸汽機車,她是一駕賓士在沒有軌道的火車,毀滅自己的同時也在摧毀其他。
送我回家,她有氣無力地喊。我極自然地想起另種死法,一種桃色的璇旎的。在她凌亂的小屋裡,我冰冷地看著針管從靜脈裡旁若無人地拔出來,她蒼白的臉上浮出滿足迷幻的微笑,喃喃說,偉,我愛你。我的名字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