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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科目取人,一病根也。據其文章,孝弟【悌】與堯、舜同轍,仁義與孔、孟爭衡,及考政事,則恣其貪,任其酷,前所言者皆紙上空談。蓋其幼學之時,父師所教,則皆謂讀書可致富致貴,故進步止知榮身榮親,誰更思行其致君、澤民之道哉?臣所以效賈生之哭者此也。{178}
不唯指出科舉所重的道德文章,&ldo;皆紙上空談&rdo;,更進而戳穿科舉的本質就是做官,&ldo;致富致貴&rdo;&ldo;榮身榮親&rdo;。近代對科舉的批判,不過如此罷了。既然區區一個普通武舉,能把話說到這個層次,可以推想類似的認識絕非少數人才有,很多人都心裡有數。但讀書人靠科舉吃飯,他們不會出來抨擊,砸自己飯碗。陳啟新因為是武舉,而武舉制度在明代一直搖擺不定,本身並非求官之道,所以他的角色實際上是&ldo;體制外邊緣人物&rdo;,同時他&ldo;覘知上意&rdo;,揣摸出崇禎現在最頭疼的問題之一就是士大夫皆好發空論,於是瞅準機會,投其所好,上此疏抨擊科舉,果然&ldo;上嘉異之&rdo;,破例授以吏科給事中官職。此事可悲之處在於,抨擊科舉而且抨擊得如此有力之人,其目的也在博取功名‐‐‐這是題外話了,按下不表。
‐‐‐總之,不足任事計程車大夫,偏遇見一位頭腦敏銳並且在燃眉之急的煎熬下時常顯得尖酸刻薄的君主,二者間錯位、尷尬的局面,遂勢所難免。
在《烈皇小識》中,類似場面比比皆是。作者文博,為東林黨名流文震孟之子,所敘之事顯出自乃父。文震孟曾任崇禎侍講,常得親炙聖顏(崇禎為學頗勤)。因此,《烈皇小識》的內容,有相當可信度。
難兄難弟:由校和由檢 難兄難弟:由校和由檢(44)
自文博筆下,崇禎皇帝朱由檢展示出來的,是讓人耳目一新的形象。思維非常清晰,注意力非常集中,總是能夠抓住要害;性格激直,談吐犀利,注重效率,直截了當,不留情面。就明快幹練論,明代所有皇帝中,只此一人。
早在登基之初處理逆案中,他即顯露了這種風格。在聽取刑部官員就&ldo;李實空印案&rdo;(詳前)的工作匯報時,朱由檢與署理刑部的侍郎丁啟濬之間,有一番對話:
&ldo;李實一案,有疑惑無疑惑?有闇昧無闇昧?&rdo;
&ldo;奉旨,九卿科道會問過,據實回奏。&rdo;
&ldo;李實何以當決不待時?【立即處決,而不等秋後】&rdo;
&ldo;李實與李永貞構殺七命,不刑自招。&rdo;
&ldo;豈有不刑自招之理?&rdo;
【丁啟濬無言以對,朱由檢轉而質詢參與會審的吏部尚書王永光。】
永光對:&ldo;李實初不肯承,及用刑,然後承認。&rdo;
請看他的言辭思路,何其鋒利難當,三言兩語即讓本欲敷衍的負責官員難措其辭,只能說出真實情況。這些官僚們,從來只見過或心不在焉或愚闇昏庸的皇帝,也從來只以糊弄即可了事,不能料到眼前這位青年皇帝這麼不易對付,腦瓜這麼好使。
整頓吏治的號召發出,給事中韓一良上《勸廉懲貪疏》,鏗鏘有力,非常漂亮。崇禎命韓一良當庭向眾&ldo;高聲朗讀&rdo;,並極贊之曰:&ldo;朕閱一良所奏,大破情面,忠鯁可嘉,當破格擢用,可加右僉都御史。&rdo;落實這一指示的吏部,研究後回奏:韓一良慷慨激昂的批評,應該是有依據的,他究竟在指摘誰,希望能夠具體指明。意思是不能空發幾句議論,就被提拔;既交代不過去,也會引起別人效尤。崇禎要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