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搭手(第1/2 頁)
身為醫者,看到病人就如同棋手看到一盤局,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也得湊上去瞧瞧。
徐一真湊上去觀瞧,見那病人臉色蒼白,鼻尖卻又有一點紅。
呼吸倒不顯急促,只是每次呼吸都很用力,每次用力鼻孔就自動的開合一次。吐出的氣息,即便他離得很遠,也能感到其中的熱度。
這是典型的肺病症狀。但除此之外還有額外的。
他的右臉頰似乎比左臉頰更加暗淡,顏色也更泛青一些。
他心裡泛起了嘀咕:莫非這人還有肝病?
按照九宮八卦來說,下方屬水,上方屬火,左邊是木,右邊是金,中央是土。把它想象成一幅圖,然後人站在鏡子面前,把圖貼在鏡子上,就是臉面與內臟的對應關係。
人右臉的氣色,與肝臟對應。肝臟屬木,肝有病臉色便顯出青色來。
換句話說,肝臟有病的青色便最早起於右臉。
所以按照這種方式看出的病,病一般都很輕,甚至可能沒有明顯症狀。
當然臨床當中,這只是診斷的其中一個因素,具體的還須看病症及脈象綜合判斷。
若放在平時,這種臉色不需要在意。病症很輕,只需要做必要調養就好了。但他此時還有肺病,而這肺病又是源於疫病,就不能等閒視之了。
疫病不比其他。
普通的病,最多是洪水。洪水雖強,甚至摧枯拉朽,卻沒有智慧,只須或堵或疏便能治理。
但疫病是軍陣。它的唯一目的是殺人。它有著洪水的摧枯拉朽,也有著戰爭的智慧:擊敵破綻。
若人體稍有破綻,它便會順著破綻深入進去,擴大戰果,最後殺死目標。
韓大夫在肺經、大腸經上下針,明顯是治療肺病的路數。
徐一真看得直皺眉。
還是那道理,若只是普通肺病,在肺經、大腸經上下針也就夠了。
但這是疫病,凡疫病多是耗勞之病,病勢沉重兇險。再按照經脈下針便屬下乘。
能治好麼?不一定。即便能治好,少說也得半個多月。
他本不打算說話。
這就跟觀棋不語是一個道理。別人下棋,你跟他非親非故、也不是長輩師父,隨便指點,無論好歹都會惡了他。
但照他這個針法,見效太慢,拖得太長。別忘了,牆角還有二十多號人等著呢。照他這個下針磨蹭勁,即便地上躺滿了人,也得針到傍晚了。
“我可否試試?”徐一真試探地問。
韓大夫正小心的下經渠穴。這地方臨近血管,稍不留意手抖一點就得扎冒血。
聞言抬起頭來,臉上頗有點吃驚:“怎麼,你學過醫?”
徐一真謙虛:“稍有涉獵。”
韓大夫卻不願:“治病救人不比其他,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若是渾水摸魚魚目混珠,治不好病倒是其次,若是把人治壞了,怎麼得好?
他似乎意識到這樣說話太硬,平白壞了人家的好心,語氣重新緩和起來:“心意領了,只是上手就算了。”
徐一真也知韓大夫顧慮,笑說:“不如這樣。我給病人看病。您在一旁留意著。若是在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便出言阻止,如何?”
韓大夫自家事自家知。
他的一身本事大半都在方藥上,雖說也會針灸,但也只會在腿腳經脈上下針,胸腹是萬萬不敢動的,更別說其他針醫手段了。
但因為官府的一紙文書,逼著他看病非得下針,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下針還能治病,不下針他這大夫不就是個擺設。眼瞅著百姓病死,他過不去心裡那關。
但真正實施起來,才知道困難遠比想象得多,心中更是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