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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在善心村民的幫助下,我為父母辦妥了後事。我在草舍南面的山坡上造了墳塋,將他們合葬。便在下葬後的第二天,我所有的情緒才終於爆發,我跪在他們的墓前哭得站也站不起來,直至嘔血昏厥。這是我平生首次體會到什麼是傷心,也因此瞬間長大了許多。
一月之後,疫情消除,我也漸漸恢復了精神。我深深記得父親那句不是遺言的遺言,所以決定為他們好好活著。經過一番思考,我決定回長安尋親。
父族中雖早無親人,外祖也在幾年前過世,但我記得母親曾說過自己的孃家在大業坊,她還有一個異母庶弟名叫鄭鎰,便就是我的舅父了。
主意打定,遠行卻不是那麼簡單的。因是前往京都長安,路途遙遠,關卡甚多,未免被當做逃奴或是浮浪人,我先去越州官衙辦了公驗過所。過所到手之後,我留下一匹馬,將家中其餘值錢之物全部變賣,湊了幾百錢川資便上路了。
因是毫無經驗,這一路不知走錯了多少次,待我歷盡艱辛終於抵達長安之時,已是開元六年的春天了。那幾百錢的川費早已花完,連馬都賣了,衣衫襤褸,徒步而行,我落魄得連乞丐都不如。
然雖則如此,我也是很高興的,因為我很快就找到了舅父鄭鎰。他是一個儀容俊秀,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我一見甚覺面目可親。
可這般興奮之情並未持續多久,我就被這位面目可親的舅父趕出了府門。他不肯認我,也聽不進任何解釋,還說我的公驗過所是偽造的,而我雖然氣憤,倒也確實沒有更多的證明。
唯一的希望破滅了,我開始在長安城漂泊。我找回過昇平坊的舊家門,但那裡早已是別人的家宅,於是輾轉多日之後,我在東市的雲來酒肆尋到了一份粗使的活計,聊以為生。
從那時起,我改扮了男裝,塗改了過所上的姓名男女,自稱越人趙逸卿。
第2章 早歲那知世事艱(二)
也許是因為那十年裡養成了任誕通脫的性格,我並不為自己的處境感到難過,反而很快就適應了酒肆雜役的生活。我還會常常思念早逝的父母,但酸楚總會很快轉化為勇氣。
那曾經個在山林間上躥下跳的野小子就這樣又回來了。
雖說是粗使雜役,但我的日子過得並不糟糕。長安城太大了,人口也極多,而這般教坊酒肆一類的場所,各色人等更是混雜。
我從未見過這麼多人,覺得有趣極了,便喜歡在幹活的閒暇坐在門口觀察來往的客人。如此時日一長,一位客人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穿了什麼衣料,是何等身份,我都能辨個八九不離十。
有一天,酒肆裡忽然來了兩個說著日本語的青年後生,因長安城的外國人遍地都是,日本人的外貌又與唐人無差,原也不算稀奇,但這二人皆穿著同樣的烏青圓領服,行止氣度格外清拔,卻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店主親自上前接待,但因語言有礙,顯得非常為難,這時我便想毛遂自薦,可不等我走過去,其中一個長得略高的青年竟以一口純正的關中秦音先問起了話。
我震驚了,他這口正音,比我講得還要標準!我不過是因為在越地長大,但他可是外國人吶!
於是,他整個用餐期間,我的眼睛就長在他身上了。此人身材挺拔,臉廓英俊,風采高逸,談笑從容,似是書生卻不顯儒弱,一雙目光恰如明月清輝,純淨而溫存。
最終,我得了八個字:神清骨秀,器宇軒昂。除父親之外,我還從未這樣仔細端量過一個男子,而他吃這一餐飯的工夫,我就很喜歡他了。
待他們離開後,我便迫不及待地向店主追問。原來,他們是長安國子監的太學生,也是日本遣唐的留學生,身上穿的烏青袍服則是監生統一的服制。
我在那一刻忽然萌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