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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娘子像片焯過水的野菜,窮酸,寡淡。
卻也耐嚼,嚼不爛嚼不透,只能反覆品味。
他真是瘋了,才會想到來稻香坊找她。
蔡逯起身,「聽聞魯大不僅會釀酒,調製新酒更是一絕。」話落,隨意撈走兩三朋友,「走,去調酒那邊看看。」
他是首次來,朋友卻是稻香坊的常客,邊走邊朝他說:「蔡衙內有所不知,坊內顧客越來越多,魯大一人忙不過來,今年起就專門待在後坊專心釀酒了。前臺自有小妹妹幫客人調酒。」
朋友盡顯浪子本色,「那幫小妹妹輪值當差,一聲『哥哥』叫得人骨頭都酥了。嘖,真是別有一番風味。走運的話,小妹妹會被客人帶走當小妾,以後飛黃騰達就不愁了。」
越是往前臺那處走,越是擁擠。走到一個地方,前面已經堵得水洩不通。
蔡逯只好坐到一旁的高凳上觀望。
前面更吵,朋友卻更來勁,一個勁地在蔡逯耳邊嘟囔:「看看,今日來了什麼好貨!」
在稻香坊,客人把當值的小娘子叫作「有滋味的小妹妹」,叫作「帶勁的好貨」,彷彿只把她們當作交易物品看待。
當然,能來這裡當值的小娘子,自然也不會祈求在這裡尋到良緣。
來之前,靈愫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真來了,看見一堆垃圾貨拖著長腔,叫她「妹妹」,她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舒了口長氣,掛上一個無害的笑容。
她說她姓馮,各位哥哥叫她「小馮」就好。
她說,她有個悲慘的身世。
家裡老爹打罵老孃數年,上個月把她娘打死了。她爹攆她出門,娶了她後娘。她差點就要被牙婆賣到青樓,是魯大救了她,教她本事,讓她在稻香坊前廳招待客人,給客人調酒。
「妹妹別怕,以後哥哥罩著你。」
有人遞去一張手帕。
靈愫垂著眸,淚眼婆娑,接來手帕把淚拭去。
她的臉素淨得像一面剛砌好的白牆,只有唇瓣有點血色。眼下有片若隱若現的烏青,楚楚可憐。
客人點了幾樣酒,她轉身面向調酒牆,行雲流水地取出幾樣調酒工具,動作優雅輕盈。
那邊嚷嚷著什麼,蔡逯一句沒聽清。隔了老遠,什麼都沒看見。
朋友的脖子伸得老長,往前慢慢擠著,待看清那妹妹的相貌後,急匆匆地折到蔡逯身邊。
「不得了!」朋友拍著酒桌,「那新來的妹妹,就是馬場妹妹啊!」
只不過,七個月前站在草地裡,朗朗大方的人,如今成了朵脆弱可憐的蓮花。
蔡逯「騰」地挺直了腰,「你沒看錯?」
朋友發誓:「千真萬確。我一句不落地聽得清楚,她姓馮,讓大家稱她為『小馮』。」
蔡逯放下酒盞,「你再擠過去看看。」
朋友又急匆匆地去了。
蔡逯這人也是奇怪。先前找人時,恨不得把天掀翻。如今找到了人,他反倒鬆了口氣,繼續不緊不慢地品著酒。
他在狩獵,等著那位妹妹主動落進他的網,畢竟沒有獵人會主動在獵物面前擺明身份。
身旁另一位朋友很有眼力見,問:「蔡哥,要不要清場?」
蔡逯扯了扯衣領,酒入喉腸,心如火燒。
「清什麼場?」他反問道。
傍晚時分,外面雪還在下,天已經暗了下來。小廝新添了幾個吊燈,廳內頓時亮堂許多。
朋友終於看清了蔡逯的動作。
蔡逯仍然在狩獵,但已經悄悄凹了個漂亮的姿勢。
他的背挺直了些,握酒盞的指節排列有序,衣袍上的每個褶皺都恰到好處。這些細節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