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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涼說到這裡問我:「菲菲你記不記得,我們去醫院看你爸爸的時候,他說什麼來著?他說,瞬息之間,風暴就可以散去,漩渦可以平復,就好像,這之後真的有一雙翻雲覆雨的手。他這樣說,你記不記得?」
我點頭,看著他。
「柳生老師,她也說過一樣的話。」
勘測好了的石油帶,你幾乎都已經見到它在儀表上緩慢而沉穩的移動了,可它就那樣不見了,像人的骨髓被一下子抽走,癱瘓在那裡,又慘澹又不知如何動彈。柳生老師就是這樣。
「然後呢?」
「我跟你說過了,菲菲,有人賭石頭,最多傾家蕩產;可是我們賭的東西,比一個人的財產大太多了。柳生老師當時的五個井架,還有已經準備好的輸油管線得多少錢?她和她的研究所在科學界的信用和知名度,得多少錢?」
總得有個人來承擔責任。
柳生老師這個時候也有了退意。所以她就辭職了。」
「然後結婚了?」
他點點頭。
「現在呢?她過得好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嗯。她很好的。」
「代我向她問候。」我說。
莫涼看著我就笑起來:「你有心了你啊,你自己把病養好吧。」
點滴打完了,莫涼替我拔下來,將小藥棉花按在傷口上。我的溫度低了一些,我躺下來,覺得有點累,眼皮兒打架,我看著給我掖被子的莫涼說:「我要是晚上又發燒起來怎麼辦?」
他說:「我不走。」
「你睡這?」
莫涼說:「我在書桌那邊再看看材料。」
我快閉上眼睛睡覺之前看著他伏在桌上的背影想,我對自己說,讓我為他做些什麼吧,至少讓我快些好起來,不要讓他照顧我,不要讓他還要為我而辛苦。
這微小的乞求並沒有成為現實,我的感冒越來越重,吃掉的和打到身體裡的藥物並沒有起作用,我一直高燒不退,起不了床。
我沒被送到部隊衛生所,有專門的護士來照料,莫涼每天抽空來看我,帶些水果還有罐頭,白天的時候我的狀態好一些,吃著東西滿不在乎的跟他說,請他不要再來這裡了,莫涼笑著答應。我的溫度在晚上會升高,卷在被子裡迷迷糊糊的想起我的爸爸媽媽,就哭起來,聽見有人輕聲的嘆息,我不願意睜開眼睛,人性的希望那是莫涼,又害怕他在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消失不見。
在我生病的時候,2號和3號聲納儀按照莫涼圈定的勘測點依次在海底著落,這一天的傍晚,莫涼帶來兩個訊息。
好訊息是:3號聲納儀發回的訊號顯示,在他探測的範圍內確實有天然氣和石油蘊藏的跡象;壞訊息是:就在兩個小時以前,本來正常運轉的這臺機器忽然停滯了。
「怎麼修?」我很著急,脫口問道。
「怎麼修?三千米的深度,不能海下作業,所以只有一個辦法,撈上來,修好,再重新放回去。」他說著笑起來,「等於再做一次著落。」
「我知道這有多費事。」
「浪費的主要是,時間。」莫涼站起來,把我身邊的罐頭瓶子拿走,走回來坐在我的病床前,「明天就得出海,我白天就不過來看你了,菲菲。」
「我能做點什麼?」我仰頭看著他。
「你能,」他把我的被子往脖子上拉一拉,「你快點好起來。」
他走以後,我在病房的窗前遠遠看著莫涼他們的辦公室,那裡燈火通明,這將是一個不眠的夜晚,他們在為明天打撈3號聲納儀做準備。
如果我能幫上一點忙呢?
如果我潛到水裡去,擰一擰,弄一弄,把它給敲打好,這樣的話,就不用重新打撈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