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管庫(第1/2 頁)
昨日在荊山腳下的小院裡,裴繼安同郭保吉說話,郭安南就陪坐一旁,一心都在傾聽,唯恐回來之後,被父親問及時答不上來,倒是收了些宗捲圖繪,可轉手就遞給邊上的兩個幕僚了,哪裡有功夫細看?
他頓時為之語塞。
郭保吉並沒有責怪兒子,只是嘆了一聲,看了看角落漏刻,估了一下時辰尚還來得及,便把郭安南帶回了書房。
他揮退左右,道:「我自小就不愛讀書,也不怪你們兄弟讀不好,也不求你們科舉得名,是以特地將你安排去了清池縣中,雖是蔭庇得來的,到底戶曹官是個正經差遣,能見得事情,看得民情,即便郭家往後不能再領兵,靠著這一縣一地,你用心做,有我這個老子在後頭支應,也不至於扶不起來。」
「可我叫你去到縣中,是學做事的,不是學那些個酸腐文人,只知道聽旁人說話,先生說的、上峰說的、外頭人說的,你可做參考,卻不能全然聽信——否則你頭上腦袋長來做什麼的?」
「一樣是做事,你看那裴繼安,他將荊山腳下河水漲勢年年都做了錄記,最高處在哪裡,最低處在哪裡,為了避免水勢浸淹,此時做的圖繪、方案上堤壩都後退了百丈來建造,另有柳樹、蘆葦用於抓土護堤,全是用腿跑出來的,也都有據可查。」
「那些個宗卷、圖繪,你不曾細看,我卻翻了一遍,其中所寫,一是靠他那父親留下的宗卷,二是縣誌、州志,三是他自己同小謝一地一地走出來的,難道不比外頭那些個只會道聽途說,或是張口就來,連宣縣都不曾見過長什麼樣的來得靠譜?」
「你是老大,一向不勞我操心,可年紀越大,怎麼反而越沉不住氣?去得清池縣,本該腳踏實地才是,眼下連那謝處耘都不如了——他在宣縣,倒是慢慢懂得如何進退,也比往日耐得住性子,你讀過書,不比我,當要知道『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道理。」
郭保吉語重心長。
郭安南被父親這般提點,羞愧難當,卻又油然生出一股不服之心。
他並不覺得自己比那裴繼安差,可想要反駁,卻又不知當要如何駁起,半晌,復才道:「爹,若是朝中不肯同意,你又強要建圩田,將來……」
郭保吉心情頗有些複雜。
他一方面覺得長子小心謹慎、踏實穩重,未必不是長處,可另一方面,又覺得郭安南小小年紀,已是銳氣全無,半點沒有年輕人該有的闖勁。
事情還未做,就開始瞻前顧後的,若是遇得難處,豈不是就直接放棄了?
這樣的性子,幸好沒有上戰場,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世上豈有一蹴而就的好事?我從前行軍打仗、排兵列陣,樞密院何時滿意過?哪一回不是爭論不休?兩軍廝殺,我方占上風時,後頭還收得朝中詔書要退兵的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
「只要做事,就會遇得反對之聲,為父當年如何正是踩著旁人的『不肯同意』,才能到今天的位置。」
禍兮福所伏。
郭保吉忽然就有些慶幸,若是沒有天家的忌憚之心,自己還未必會轉官江南西路做這監司官,更不可能花這許多功夫在兒女身上。
幸而發覺的早,不然性子落定,再改就難了。
他還要趕著去衙門點卯,便不再多留,只道:「你且回去好好看一看裴繼安那一處的圖繪與宗卷,看出了什麼問題,再來同我說。」
語畢,匆忙走了,剩得郭安南一人默然站在房中,半晌沒有動作。
且不說郭家這一處父親教子,再說另一處的宣縣裡頭,謝處耘也盼著有人來救一救自己。
他回到家時天都黑了,裡裡外外尋了一圈,得知裴繼安回來之後,因事又去衙門了,只得老老實實坐回桌邊,見到桌上鄭氏留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