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巍然矗立(第1/3 頁)
杜懷民已在城頭處站了足有一時辰,此時才有閒暇,木訥地靠在溼漉漉城頭處,背靠城牆頹然坐下,在大元冬時裡凍得瑟瑟發抖,好容易顫抖雙手,將衣袍下襬處的衣衫整理一番,攥擠出許多血水,潺潺流下,而到這光景,才有空暇端詳自己雙手,發覺那填柳絮牛羊皮毛的護手處,兩隻手掌皆是磨去一層皮,近乎光禿血肉***在外,幾乎能瞧清楚筋肉。
重軍圍困之下的淥州北路壁壘內的一時辰,大多人竟其終生,都不會見到這等慘狀。
好在是杜懷民先前擅拉弓,如何說來,早先身在流州時候,祖上三代皆是替人調弓弦的能手,又能制弦,故而同那等家境相對殷實,或是憑旁的本事謀生人家的孩童,才不過兩三歲的年紀,其餘一般大的孩童大多是在玩鬧之中,而杜懷民已是終日拎著枚近一人高矮的牛角大弓,雖說是拽不開弓弦,可日日耳濡目染,到少年歲數,已是能開強弓,同樣也學來兩手製弦調弓的本領,日子雖趕不上那等家底本就殷實的,但身有一技之長,替不少行獵為生的獵戶調弓做弦,溫飽無憂。
再者說來,杜懷民家中三世同堂,老爺子當年曾面見給過前去流州轉戰的前赫罕,更是替這位赫罕做出數枚好弓弦,十里八鄉名氣不小,其父同樣是接過衣缽,的確使得杜家名聲更顯,縱是不比達官顯貴家底厚,可在流
州以東貼近淥州的地界,同樣是有座小府宅,固然算不上清貧。
好景不長,少年學得技藝,少通文墨的杜懷民,很快就曉得不知哪年哪月,從書中瞧來的那句無力蒼涼,叫做覆巢之下無完卵的言語,當真來時,是何等滋味。
杜家連同才呱呱墜地的幼弟在內統共十口人,在胥孟府憑鐵蹄強開淥州過後,似一陣山風席捲整座淥州,甚至連居於兩州相鄰處的杜家,同樣也是受此厄難,唯有外出未歸的杜懷民逃過一劫,而待到歸家的時節,王庭已是死死把持住流州邊關,半步不敢出。聽人說,王庭怕是撐不得多久,胥孟府兵強馬壯,得各部族相助,已是同衰落許久的王庭有云泥之別,怕是不出一載,就得全境淪陷於敵手,不如早做打算。
從那時起,杜懷民就終日惦記著出城瞧瞧,不論如何都要見見杜家老宅一面,於是三番五次打算躋身行伍,卻因年紀稍差,顯得身形不甚壯碩,遲遲不能如願,甚至將這些時日走南闖北積攢下的銀錢都是拱手奉上,依舊是被行伍拒之門外,到頭只是堪堪編入運送糧草壯丁當中,趁外出押送糧草的時節,才是尋到殘垣斷壁,被胥孟府劫掠一空的杜家宅院,將在大火中殘存的遺骨好生掩埋,痛哭一場。
緊隨而來的,就是岑士驤溫瑜等人聯手佈局的五鋒山一戰,胥孟府統兵親征的魏武澤戰死,藉此大勝
收復淥州以及淥州壁壘,一舉將胥孟府先前所得大勢,皆盡取回,當真是起死回生,使王庭後來居上,漸漸將兵馬數目錢糧輜重的短缺補上,把持淥州壁壘,近乎是立於不敗。
雖從來不曾見過那位接替過岑士驤,坐鎮王庭全軍的溫帥,杜懷民卻是同許多無家可歸者一般,得知王庭五鋒山大勝之後,紛紛憑戰時本就不寬裕的銀錢,去暢快飲過兩口酒,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溫帥,生出許多感激來。或許本就是岑士驤曉得溫瑜現如今已能接過兵馬大權,因此特地將自個兒功勞隱去,只留溫瑜接過這般潑天的盛讚,於是無數身在大元的年少者,皆願投身溫瑜麾下。
可惜陰差陽錯,王庭為使三段壁壘兵甲平衡,投身行伍過後,杜懷民踏足的卻是北地壁壘,因精熟弓弩,方才投身行伍,便做了位接替城頭弩機的新卒,本以為這場戰事必是王庭先行出擊,然而就是這麼格外尋常的一日,胥孟府十萬兵馬壓陣,很快城頭把持弩機的不少老卒,就身死在城下連片的投石車強攻下,甚至當即被砸得筋斷骨折,一聲
不出